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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3月24日星期二晴（《程木滨回忆录》之三十三）
铁佛市卖了两千多台，安装部日日无休。严格的制度以及杨金福以身作则，再没出现过偷盗现象，很是让我放心跟省心。到了安装任务不再紧张的时候，没成想杨金福向我提出辞职。问其缘由，说丈母娘不同意他跟对象的婚事，两人想着私奔去外地。我说我去给老人说说看。杨金福道是任总跟季总给说和半年了，没有用。现在不是你年轻的时候看老实能干，这会儿兴看有钱有房。丈母娘疼闺女，没有房子，铁了心不让她闺女跟着我。
待听到要去银川投奔在那里做生意的表哥时，盯了杨金福片刻，我说：“去那里卖、卖太阳能吧，那里太阳起、起得早落得晚，光照时间长，是用太阳能的好、好地方。”
杨金福回答：“我也想过，就是没本钱，开得了店也进不起货。”
我转身踱了几步，“我免费支、支持你五台太阳能跟三、三个月房租。”
丢了个安装部部长，要换出个代理商来。我打算用五台产品跟仨月房租的代价，让太阳能卖到大西北去。越都胡伯元之外，我要打第二个省外市场。汪永兴大哥说过，做大生意就要做全国。方程太阳能只有做全国，也才能实现我的千万财富梦。
杨金福带着对象小吕私奔到银川。有我大力度支持，开做太阳能。
租门店，挂门头。准备装修的时候，有个光头进来说，这店离他的太阳能店太近，要他到三里外开店。隔日杨金福再去时，门头已经被人拉下来斜横在店前盲道上，玻璃门也被打坏。地头蛇惹不起，赔了房东钱，只好去三里之外再找门面。租了新门面再挂上门头，光头又找上门来，要杨金福接下他的太阳能店，警告他不接店在银川就干不成生意。好在店面接手费用不算高，怕不应惹不起，再次赔了房东一个月租金，被迫接手了光头的店面。第三次换上自己的门头，方程太阳能银川销售店终于开张。
听说了开店曲折，我给杨金福承担了所有损失。丈母娘逼房，逼得安装部长私奔，也逼出方程太阳能第一个西北代理商。
舍不得另租住房，晚上杨金福跟小吕就在店里打地铺。白天一个人守店，一个人外出发资料。资料是工厂随产品发来的，联系人空白处写上地址跟传呼机号码。晚上关了店门，两人再一块出去进小区往门缝里塞资料，每天发到半夜。我隔两日一个传呼，杨金福公用电话回过来汇报。正应了我那句话：这是个好汉子不做赖汉子做不了的行当。那个光头开业两个月没等来一个客户，杨金福发了一星期资料，就卖出了第一台太阳能。及至多年后，我才听说了那个悲摧的故事。
安装完太阳能主机回来已经天黑，拿了忘带的淋浴头要再回去安装。小吕担心杨金福劳累，问了地址骑上三轮车代对象前往。小吕走了一会儿，杨金福不放心起来。
气喘吁吁地跑到客户家门前的时候，听到门内小吕的哭喊声。杨金福大声喊着开门，啪啪地用力拍门，用脚踹门，用肩撞门。门开了，披头散发上衣敞开的小吕踉跄着跑了出来。“王八蛋”，明白了一切的杨金福发疯似地冲向屋里，被屋里的大汉一脚踹出门外。
一脸横肉的汉子把一叠尾款扔出门来，钱散落在地上，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杨金福被门夹住半个手指，顷刻间鲜血从指盖缝里淌了出来。许久，一张张地把钱捡拾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楼下。一路无语地回到店里。
第二个星期，又卖出两台。安装出去后，店里剩下的两台太阳能蜷缩在一角，已经撑不起门面。给公司打过款，又提了三台货。看到财务报表上有了杨金福进款，我多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再次通话时，我祝贺加鼓励，告诉他有困难了及时提出来。
同样是省会城市，银川的卖货跟危无畏在本省省城的销售店没法儿比。想起南方越都胡伯元电视科普片带来的灵感，我就又打国际长途给妹妹。虹叶告诉我自己有了布局全国的初步想法，一个多月后回国面商。亲爱的小妹要回来了，我小有激动。
这天半夜里，我被敲门声吵醒。开门看，吃惊地看到杨金福和对象小吕正站在门前。
进得屋来，杨金福说老板我回来跟你请示下，能不能赊给我十五台太阳能。我道为何，杨金福说前几天有家工厂找上门来，要给职工宿舍安装太阳能，但要求安装完成后再一次性付款。十五台太阳能光提货款就二万五千多，我没这么多钱，可公司又是先付款后提货，所以就跑回来跟你请示了。
我说打电话咱们沟通就行了，都知根知底的，何苦你俩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再、再跑回来。杨金福道是这违反公司政策的事，得跟你当面汇报解释才成。
“凭你俩这种精神，我不能不同意，而且还给了我一个做统一安装的大、大客户的启发。不过千万别货到地头死，给安装完客户别不、不给钱了。”瞬间，我想起在上海卖给小眼睛上海人地毯勉强收回成本的事，这年头很多人要钱不要脸。
杨金福道是打听好了工厂效益跟信誉没有问题，倒是人家担心我是外地人，先给了钱不放心。
听到半夜里来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徐丽华从老太太房间穿衣出来。按我吩咐，给两人做了热腾腾的鸡蛋面条。回银川的火车只有早上八点的一趟，如果明天回去夜里到银川，只能是后天见到客户。杨金福担心两天的时间业务被别人抢了去，要当日早上回返。
吃罢，我和徐丽华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分别载上杨金福跟小吕，把他们送到火车站。我买来火车票交给杨金福，叮嘱做好安装售后，一定要建立起方程太阳能的好口碑。
省城店被任有义改了称呼，叫作方程太阳能“省城分公司”。在危无畏的努力下，今年卖了一百五十多万。加上省内三个代理跟南方越都及杨金福在银川的销售，市外销售总额二百五十四万。市内全年销售五百二十三万，城区店占到全市五成，店长苏大姐年终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任总给苏店长发奖状被拍了照片，贴在了厂区宣传栏里。
晚上吃饭时，小宝去屋里写作业了，徐丽华说我还真是听到了任总跟苏大姐的传言了。我哼了声，说你耳朵真、真够长的，可别瞎传。那天早上，咱俩送杨金福两口子回来，村里两个溜早儿的人见了，我还担心他们瞎说说呢。徐丽华撇嘴道：瞎说就瞎说呗，反正你又不怕。明明快到村口了，非要放下车子走一走，还要伸你那咸猪手牵我，能怨谁？
一九九六年，开厂四年的我有了过两百万资产。年底，我让采购部务必把欠供应商的款全部付清。按着花名册，定好每个员工年终奖。对探望释参师傅、何成建厂长、毛国强行长家人、同学章有为，以及困难职工等人逐个安排好时间。又想起化肥厂退休的本村大爷，奶奶去世那年，大爷帮着自己在化肥厂拉了仨月的煤。一天，我请大爷跟让我顶班拉煤的五个师傅到饭店吃了一顿，并每人送了两只烧鸡。年三十当天，按着白连本子上的记录，带着礼物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探望。
年前刘东升又去了一趟深圳。才老板公司已经转型为房产开发公司，苏总说公司明年开发的项目，可以由他的建筑公司做总包，并建议把土气的市北建筑公司名字改一下。回来后，刘东升请教乡联中老师，老师说尊天道利亨通，把“市北”改成了“天利”。
受我之托，刘东升找苏总帮忙，给带回三本《万科周刊》，这也是工商局郝胜超给推荐的。里边很多文章看不太懂，但还是增长了不少见识。新一年的发展，挑战的不只是两千万元销售目标，还有我这个老板个人的水平能力。又想起那个携款外逃的电风扇厂长的话：一千万才算有钱人。爷爷长工买地是北城农民的传奇，那自己挣千万，也会像爷爷一样名震北城了。显然，只凭越都跟银川两个省外销售店，肯定拉动不了明年的销量。再次打国际长途，跟妹妹商量怎么着快速布局全国的代理渠道。虹叶说正在思索整体方案，不日就要回国。既思念妹妹又急金点子，且盼留洋小妹早一天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