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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年7月3日,日军歩兵第联队截获并破译了一封来自中国部队的密电。密电是发给一位已经潜伏打入歩兵第联队的国军间谍的,密电要求这位代号叫“无踪”的国军间谍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了解到联队的近期作战计划。
密电内容很快交到了联队长铃木敬一大佐的手里。铃木敬一眉头紧皱,联队是负责正面战场的主攻任务,了解到联队的作战计划,很容易就能判断分析出日军大部队的作战进攻目标。那么,这个代号叫“无踪”的国军间谍到底是谁呢?铃木敬一点燃一支烟,把身体陷入大靠背木椅里。他的脑海里像是过电影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把有可能接触到作战计划的人一个不剩地想了个遍,铃木敬一身边的人大多是从日本本土过来的,只有一个叫李本田的勤务兵是个台湾人。思来想去,铃木敬一决定突审李本田。
铃木敬一是个武将,审讯间谍并不是他的特长。所以,铃木敬一对李本田的审讯也就粗暴简单了很多,连审讯的场地都懒得去选,直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进行。李本田被五花大绑押到铃木敬一的办公室后,铃木敬一阴着脸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剁掉他的两根小手指。”两个日本兵将李本田的两只手压在地板上,刀起刀落。李本田哭喊道:“联队长,联队长饶命……”铃木敬一冷笑了一下,问:“你犯了什么罪,要我饶命?”李本田愣了,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我不知道……”铃木敬一又一冷笑,说:“把李本田的鞋子脱下,再剁掉他的两根小脚趾。”李本田虽拼命挣扎,他的两根小脚趾还是被日本兵生生地剁了下来,和那两根已经被剁掉的小手指一起委屈地滚落在地板上。直到这时,铃木敬一才从靠背木椅上起身,走到李本田的跟前,用皮靴踩住李本田的脸,说:“从现在开始,你每说一句不知道,我就剁掉你两根指头。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来么?”李本田本能地摇了摇头,想说不知道,却又马上止住了。铃木敬一面无表情地说:“摇头也算,再剁他两根脚趾。”十分钟时间不到,李本田就被铃木敬一剁掉了六根指头,倒在地上痛苦地滚动着被捆绑成个“粽子”的身体。
铃木敬一见李本田仍不肯承认自己是国军间谍,有些恼怒地说:“李本田,我的指挥部里潜入了中国间谍。各种证据显示,那个间谍就是你。”李本田忙哭喊道:“联队长,冤枉啊。我李本田入伍三年,对天皇陛下和铃木联队长忠心耿耿。再说,就我这样的,怎么可能是间谍呢……”铃木敬一冷眼看了李本田几眼,的确,这个李本田身高一米五多,身材瘦弱、四肢无力,看起来像个没有发育好的大男孩。也正是因为这样,李本田才没有被送到前线战场上去,而是被留在指挥部里当了个跑腿干杂物的勤务兵。铃木敬一不再说话,挥了挥手让人把李本田拖出了他的办公室。
铃木敬一陷入了沉思,如果那个国军间谍不是李本田又会是谁呢?难道是山本正雄?这个山本正雄在大学时期,曾因发表过一些过激的政治言论,而被捕入狱。日军对华开战后,为了扩增兵源,天皇陛下大赦犯人,对于那些愿意前去参加“圣战”,又不是罪大恶极的在押犯人,一律无罪释放。山本正雄到中国战区后不久,便因战场上作战勇猛,被提拔为少尉军官,难道是他?铃木敬一让传令兵喊来了山本正雄,对待山本正雄自然是不能像对待李本田那样粗暴。
铃木敬一让下人摆上了酒菜,他这是要给山本正雄来个鸿门宴。山本正雄只是个少尉军官,能和铃木敬一大佐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还是显得十分紧张。铃木敬一皮笑肉不笑地端起酒杯,说:“早就听说山本君在战场上机智勇猛过人,一直想抽时间跟山本君喝杯酒。”山本正雄慌忙站起来,鞠躬说:“能够参加‘圣战’为天皇陛下效忠,是我毕生的荣耀。联队长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完成,山本正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铃木敬一盯着山本正雄看了几秒种后,挥手让他坐下,说:“来,我们先喝了这杯酒。”随后,铃木敬一说:“在我们的身边,潜伏着一个中国间谍,山本君分析那个间谍会是谁呢?”山本正雄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铃木敬一大佐会请自己这个低级军官喝酒,原来他怀疑自己是中国间谍。山本正雄沉默片刻后,起身跪在铃木敬一面前说:“山本正雄愿意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说完,山本正雄“唰”地一声撕开自己的军装,准备当着铃木敬一的面剖腹自杀。铃木敬一看着山本正雄的肚子上和胳膊上因中弹而留下的伤疤,暗暗叹了一口气,忙说:“山本君多心了。我已经抓了那个叫李本田的台湾勤务兵,准备当众处决他。山本君,处决李本田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吧。记住,要用比较特别的方法处决李本田。”山本正雄这才松了一口气,问:“联队长已经认定李本田就是那个中国间谍了么?”铃木敬一摇了下头,说:“他不一定就是那个间谍,但一定是个替死鬼。我要用李本田的死,给那个叫‘无踪’的中国间谍来个打草惊蛇。”山本正雄想了想后,说:“那就让李本田沉江吧。在他身上绑上石头,把他投入江中。”
二
第二天上午,因为被剁掉了四根脚趾,已经疼得走不成路的李本田被拖到了日军驻地附近的江边。铃木敬一面无表情地用手拄着军刀站立在江边,在他的身后是两百多名联队的各级军官和铃木敬一身边的工作人员。
李本田被押到一条小木筏上。山本正雄走到上木筏,亲手将一块大石头绑在李本田的腰间。直到这时,李本田还在哭喊着求饶。山本正雄冷冷地说:“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要再哭了。战场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这里没有谁会怜惜你的生命。”说完,山本正雄慢慢划动竹筏。当竹筏靠近江心的位置后,山本正雄抬腿将还在哭泣个不停的李本田踢入江水中。
就在李本田被沉江的当天晚上,军部便又截获了一条从联队方向发出的密电。密电内容是,日军已经开始调查“无踪”,“无踪”愿不惜生命代价获取联队的作战计划。这显然是铃木敬一的打草惊蛇,惊动了国军间谍“无踪”,促使“无踪”加紧了盗取作战计划的节奏。铃木敬一看着手中的密电,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因为联队里出了间谍,日军总部不仅调整了联队的作战计划,还调来一个叫大岛川的反间谍高手。据说,大岛川就像是一只猎狗,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再厉害的间谍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铃木敬一已经给国军间谍“无踪”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大岛川果然厉害,仅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他便从江边的草丛里找到的一部电台。显然,“无踪”就是用这部电台,在跟中国的军队联系。大岛川并没有带走草丛里的电台,他准备埋伏在附近耐心等待电台主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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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的是,“无踪”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在江边。此时,前线已经开战。铃木敬一急得像一头受了伤的棕熊,坐立不安。以往的每次战役中,联队都是第一个攻入中国部队阵地的联队,为此联队被日军军部授予“战神联队”的称号。可是现在,因为出现了一个国军的间谍,联队的近四千名官兵就不能上前线作战,这是铃木敬一所不能接受的。
铃木敬一找来大岛川,说:“大岛君,已经四天时间了,前线已经开战,联队再也不能够因为一个国军的间谍而被滞留在后方。”大岛川笑着说:“铃木大佐不要着急,这次你的联队不用上战场一样可以消灭和牵制中国的军队。”铃木敬一忙问:“大岛君的话我不太明白啊,不上前线作战怎么能消灭中国军队呢?”大岛川说:“显然铃木大佐的打草惊蛇战术,惊动了那个‘无踪’,相信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头露面了。但是,我已经用他的电台和密码向中国军队发去了密电,这些假密电会把中国军队搞得晕头转向的。”铃木敬一不耐烦地说:“那你就留着这里负责给中国军队发密电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整个联队都陪在这里,我真是搞不懂军部的意思。”大岛川说:“这就叫做,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铃木大佐,和中国军队打仗是要讲究策略和兵法的。”原来,大岛川用那部电台发出的假密电内容是,联队将在日军主战场发起进攻后的,从侧面迂回,进攻中国军队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日军军部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中国军队从主战场上抽调兵力去补充防守相对薄弱的侧翼,这样日军就可以在主战场上以少胜多。而实际上,联队是被作为后备部队留着了后方,只等着中国调动兵力去补充侧翼后,再突然出现在主战场,给中国军队一个致命打击。大岛川笑着说:“铃木大佐要耐心一点,相信用不了几天的时间,你的联队就可以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了。这次,那个叫‘无踪’的中国间谍可是为我们立了个大功啊!”大岛川不愧是个反间谍的高手,铃木敬一听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三
就在铃木敬一和大岛川得意之时,前线主战场却传来了噩报。国军集中了三个团的兵力,对代替联队执行进攻任务的联队发起了猛攻。联队因为在上次的战役中损失惨重,补充到联队里来的多是从朝鲜和台湾新征来的新兵。这些新兵显然不是中国军队的对手,不过两天的时间便几乎全军覆没。中国军队通过消灭联队,在日军的阵地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通过这个口子,从后方切断了日军的前线供给。像一把尖刀直插入日军的心脏,割断了日军的供给大动脉。不仅如此,据前线的情报,中国军队根本就没有中大岛川的计,向侧翼抽调兵,反倒是加强了主战场上的兵力。
得知噩报的铃木敬一和大岛川被惊呆了。铃木敬一想不明白为什么中国军队不仅没有上当,反倒是对日军的计划了如指掌呢?难道又是那个“无踪”在作乱?大岛川突然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铃木敬一看。铃木敬一不解地问:“大岛君,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呢?”大岛川恶狠狠地说:“军部的这次反间谍计划,只有我和你知道。为什么中国军队能够对我们的作战计划了如指掌?”铃木敬一愤怒地喊道:“你难道怀疑我是中国间谍么?”大岛川冷冷地说:“你是不是中国间谍,我不敢断言。但这次的反间谍计划一定是通过你泄密后,被中国军队得知的,你还是想好怎么向军部交代吧!”
两天后,日军因被中国军队拦腰切断了供给线,主战场的战斗全线溃败。联队长铃木敬一,因涉嫌泄密罪被停职,他将接受来自日军军部的调查和审判。日军军部为了彻底查清隐藏在联队里的那个国军间谍,先后调查审讯了近百名日军的官兵。不仅如此,许多原联队里的中层军官,都被调到了别的联队任职。曾经被铃木敬一怀疑过的少尉山本正雄更是被调离到地方的宪兵队,去维持地方治安。原本被日军军部称为“战神”的联队,因为铃木敬一被审查,中层军官被审查、被调离,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只是那个代号叫“无踪”的中国间谍究竟是谁,依旧是个未解之谜。
尾声
年10月的一天,位于沈阳的日军战俘营里来了一位身材瘦小的国军军官。这位军官不仅身材矮小,走路也有些不稳,细心的人还会发现,他的两只手上都缺了一根小手指。此人正是七年前被山本正雄绑上石头,踢入江中的李本田。看李本田这身国军军装,就能知道他正是当年大闹联队,让日军军部都头疼了的那个国军间谍“无踪”。这也就不能怪大岛川无能了,李本田已经被沉江处死,自然就排除了他是国军间谍的嫌疑。只是,当年的李本田是如何从江底逃生的呢?
李本田慢慢地翻看着日军战俘的花名册,当他看到山本正雄的名字后,对旁边的副官说:“把他带来,我要见这个人。”二十分钟后,山本正雄被带到进办公室。李本田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来递给山本正雄,用标准的日语问:“山本君还记得我么?”山本正雄盯着李本田看了好久,才愣愣地说道:“你,你是联队的那个勤务兵?被我踢入江中的那个勤务兵?你,你竟然真是国军的间谍。早知道,我就……哎……”李本田笑了,说:“早知道你就不会救我了,是吧?”
原来,当年山本正雄是看李本田可怜,所以在把他踢入江中之前,用匕首割断了李本田身上的绳子,才使得李本田能够死里逃生。当天晚上,李本田悄悄游泳过来,用藏在江边草丛中的电台向国军发出了那份密电,目的就是通知国军自己身份已近暴露,原电台和密码也就不能再用了。还有就是,铃木敬一会认为李本田已经死了,自己的这封密电会起到继续搅乱联队的作用,让联队内部相互怀疑,狗咬狗去吧。逃生后的李本田并没有离开联队的驻地,他躲在了江对岸的芦苇丛中,密切监视联队的一举一动。随后,李本田将联队的情况用密码写在了芦苇叶上,再把芦苇叶插进芦苇杆里,投入江中。这样,只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位于江下流的国军部队就可以收到李本田的芦苇密电了。为了确保江下流的国军部队能够顺利地收到芦苇密电,李本田将密电重复写在了几十个芦苇叶上,只要其中有一个被国军发现就可以。国军军部正是收到了李本田的芦苇密电后,通过仔细分析判断出日军的准确动机,才集中力量攻击了军事力量相对薄弱的联队,从而进一步取得了正面战场的全面胜利。日军虽然破获了国军的密电,但是通过李本田的斗智斗勇,不仅没有使国军遭受到任何的损失,反倒因祸得福,转败为胜了。
李本田收敛笑容走到山本正雄的面前,表情严肃地说:“山本君,其实你救的不是我李本田,你是在拯救一场人类历史上的战争悲剧。”山本正雄愤愤地说:“可是,因为我救了你,导致了日军在那场战争中的失败。这是我所不能原谅自己的!”李本田说:“那么你又错了,日军的战败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后悔、谴责自己什么。没有了战争,无论对于中国人民还是对于日本人民来说,以后都将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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