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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公安部成立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办公室,年,部署全国打拐专项行动。至年,全国共抓获犯罪嫌疑人超过5万名,解救被拐妇女儿童超过10万名。
湖北人孙海洋的孩子孙卓年在深圳遭到拐卖,多年来他组织被拐家长全国寻子,多次为公安提供有效打拐信息。打拐题材的电影《亲爱的》也有部分故事取材于他。
孙海洋的故事,是众多被拐受害家庭的典型:为了生活过得更好,他们离开农村,却在城市里遭遇悲剧。尽管如此,他仍决定留在城市,希望重建生活。
永失我爱
那年冬天,年1月,孙悦十岁,一个人坐上湖北监利县的大巴。车过长江大桥,窗外的灯光照醒了她。她惊讶地看着发亮的江水。
一天一夜,车到深圳,孙海洋接站。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似乎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爸爸的脸很憔悴。走在深圳的路上,拐进一条巷子,站在那堵墨绿色的门前,孙悦心里有一个想法:这就是我家了。她一个人在监利读小学,寄宿,一直想来深圳,现在终于来了。妈妈彭四英已经铺了床,躺下她就睡着了。
醒来,墙上贴着报纸,看到了孙卓的名字,她才想起来昨晚没见到弟弟。报纸上说孙卓被拐卖了。她不明白拐卖是什么,她理解成一种临时事件。她想弟弟很快会回来。
家里跟她想象得不一样,家里总是争吵,爸爸和妈妈吵,妈妈和奶奶吵,吵完了妈妈哭,爸爸不说话。有次刚端上饭菜,奶奶苏兆安伸手掀了桌子。
一天夜里,彭四英哭着拿头撞墙。孙海洋看着她不说话。他们争吵到最后常常这样。彭四英跪到地上,额头往地板敲。
孙悦听见瓷砖地板咚咚直响。孙海洋拉彭四英坐起来,她的额头流血了。
我想死,彭四英说。
是我的错,孙海洋说。
彭四英起身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孙海洋冲过去,按住她的手,把菜刀夺下来,甩到门外。
我想死,彭四英说。
孙海洋藏了菜刀,一天没敢出门。坐在家里,下白石四坊28号,一楼,他看着门外的巷子。他们吵了半年,争论到底错在哪里,有时他们认为错在对方,有时认为错在自己。他一遍遍地回忆孙卓丢的那天。当时彭四英要去剁生姜,让他看着孙卓。他答应了,半躺在沙发上。他是凌晨两点起来揉面的,那天——年10月9日——是包子店开业第二天,他卖了两千多个包子,一整天没合眼。
是在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孙卓出门的。我去玩一会儿,他说。
都这么晚了,孙海洋闭着眼回答。他记得自己好像伸手拦了一下。
出门后孙卓在巷子口遇到了那个男人。后来在监控录像里,那人将手掌那么大的玩具车摆上井盖,又拿出几颗李子。
录像里孙卓伸出手,被那人牵走了。
彭四英骂孙海洋睡觉。孙海洋后悔睡觉,但他也问她:那你呢?
彭四英当时坐在店里切生姜,她背对门外,包子店离井盖只有三米,或者四米。孙海洋等了几个月接下那家门面,隔着巷子口就是沙河幼儿园。他把孙卓送进去,才去了两天。
是你要来深圳,彭四英说。她认为是丈夫把儿子带进了陷阱。
如果错了,孙海洋问妻子也问自己,是从哪里开始错了?
肯定不是年。那是在武汉人和路,孙海洋20岁,刚学会蒸包子,彭四英18岁,在隔壁小吃店当服务员。孙海洋包子卖得快,钱卷起来塞腰带,晚上摘下,一数数很久。他蒸一碗菜吃一天,不爱花钱,只琢磨赚钱,他只读完小学却自信能做生意,就是亏了也不动声色。年包子好卖,年底他攒了两万,年春天开服装店三个月全赔了。彭四英认准了他的勤快,年他们结婚,离开武汉,他说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四川、重庆、湖南,先有了女儿孙悦,几年后,又有了儿子孙卓。年,结婚第十年,他们到了深圳。在深圳,现在,她给他下跪磕头。现在她说她想死。
孙卓是她生的,是的,孙海洋想,她是妈妈,她是应该更痛苦。
吵架下跪那天之后,彭四英写了一封长信给孙海洋,从他们认识那年写起,写了十几页A4纸。孙悦也看了那封信,偷偷放回去。寒假过去,她没回湖北,进了白石洲的小学。
你遇到那些真正可怕的事情,你会希望它没发生,你会去想最好的那种情况。第一天,孙海洋想孙卓是贪玩躲了起来,他想小孩都喜欢捉迷藏。他把眼睛看向白石洲的角落:墙角,树桩,垃圾箱,刚摇下的车窗,挂满衣服的阳台,烈日下朦胧的楼顶。他才知道白石洲原来有这么多角落。走在巷子里,脚踩在井盖上他也会想,孙卓会不会就在下面。
沙河派出所,民警说24小时才能立案,孙海洋跪下了,跪下没用,他又爬起来。他拉着彭四英回到路上。遇见小孩他们就冲上去,路人往后躲。我小孩子不见了,她哭着向人解释。她拉住那些愿意停下来看他们的人,人一多她就跪下。第一夜他们喊,喊到天亮走回家,巷子口左手是包子店,右手是幼儿园。
孙海洋装了十万块现金,守在派出所。他们想只要找到所长的车就把钱扔进去。他们没找到。他又拉住民警的手,叫他们同志、大哥,也叫师傅、兄弟,有时干脆还是跪下。民警说没有线索。孙海洋找来路口超市的监控,录像里看不清人脸,民警说要是能知道人贩子是谁就好了。就是听到这句他才憋不住大骂他们的。
「下白石新村」五个红字漆在路口的石头上,夜里他就坐在那里。他看着每个路口,思索那个人带着孙卓会往哪儿走,走哪个方向会打车,走哪个方向会坐地铁,接着会去哪里。他拿着中国地图,中国原来有那么多地方,他从来都没觉得中国那么大。
有时他也起身跑起来,跑到路口不停,靠本能拐弯,继续跑,好像那样他就能知道更多,好像跑起来就能得到正确的方向。有一天夜里他跑了很长一段路,起初喘不开气后来忘了喘不开气,想停下来又连停的力气也没有,他记得他是摔倒了才停下,坐在地上,他往四周看,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他就记得到处都是树,一个人都没有。他往那些茂密的树叶里看了很久。
他见了福田一个算命先生,回来照做:他将一只鸡煮到半熟,对准监控录像,朝东下跪磕头,两手捧着那只鸡,绕白石洲走了七圈。他一边走一边喊孙卓。七圈走完回来继续下跪磕头。路人跟着他,他们觉得这个人疯了。他也觉得荒唐,但人家说了他就试。万一是真的呢?楼上小孩哭喊,他总怀疑是孙卓,走上楼,耳朵贴在门上,一直听到哭完。算命先生是说孙卓七天以内回来,他就七天没关门,夜里也亮着灯,他就坐在门口等。
包子店招牌换上了新的:悬赏二十万寻儿子。路人围住了门口,电视台和报纸的人也来了,开始是深圳的,接着是广东的,北京的,后来国外的记者也来了。他想他的希望增加了。他对着他们一遍遍说自己的孩子丢了。
最多的时候他一天印一万张寻人启事,一家人背包出门贴,白天城管不准,他夜里出门,在深圳的路上走,一路贴到天亮。他也把它们寄到北京和上海。有时是寄给老乡和朋友,有时是随便写一个地址寄过去。拆开包裹的人就算把它们扔在风里也有人捡到,他想。寄完了他觉得荒唐,但他还是寄。
深圳能贴的地方都贴。有天晚上他被追了好久,一路跑,最后是在一个桥洞下被那四个拿棍子的保安围住了。
我小孩丢了,他说。他们不管。他们让他把寻人启事撕了。作为惩罚,他们让他把墙上别的东西也撕了。
他一张一张撕起来,撕自己的也撕别人的。
撕完了,他对他们说,如果看到我儿子,打这个电话,谢谢你们。
,这个号码他一直没换。不过,为什么那么多人说谎?第一个打来电话的人就是骗子,那人对孙卓的事情说不清楚,只说钱。
他数过,最多的那天他接到了四十多个电话,他们说了很多地址,龙华、福田、东莞、厦门、北京、香港,哪里都有。他们说孩子就在那里。他跟他们打交道多了,后来一听语气就知道是骗子。有人用电脑合成了孙卓的假照片传给他。也有人绷不住,干脆承认自己就是骗子,说自己只是想骗点钱。他还是跟他们说好话。他说既然你看到寻人启事了,请帮我留意一下,谢谢你。有骗子在电话里道歉,他们说你这么可怜我不该骗你。他不生气,他希望继续有电话打来,骗子也行。
要是连骗子都不来,他想,那就真没希望了。
有人仅仅是因为无聊,比如上白石村那三个年轻人,他们都没想到孙海洋真来。那天很晚了,他走上去,把几瓶绿茶递给他们。他一看他们就知道不对,但还是说:如果孩子在你们手上的话,钱一定有。他坐下了,他们也坐下。他们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烦了,说我们是随便拨了电话,你走吧。
还有一次是宝安北路92号门口,那个地址他记得清楚。他从电话里就听出来又是骗子。他报了警,两个便衣警察一进去就按住了那个人,搜出一把小臂那么长的刀。那个人姓熊,22岁,他承认那晚准备抢劫。戴手铐时他耷拉着脑袋。那人后来判了两年,孙海洋又有点懊恼,他想年轻人不过是想搞点钱,为什么要结仇?
有一个骗子最像真的,那人声音特别愤怒:你把我的照片贴得满大街都是,你要全撕掉,二十万不够,我要三十万,你不能报警。
他太有底气了,孙海洋觉得一定是他。行,他说,钱也行,撕也行。
孙卓别哭,那人又说。电话里是小孩哭声。
孙海洋紧张地问,孙卓手背有个刀疤,左手还是右手?
现在他忘了那人回答了哪只手。但孙卓手上是没有疤的。那人继续吼,但他不想听了。他挂了电话出门走。那个晚上他也记得清楚,走过包子店,走出白石洲,他一直走。每次看一眼时间都只是过去了五分钟。时间太慢了,你一直走你也走不到天亮。他看着路上那些年轻人,他们也来了深圳,可为什么他们显得那么无所事事?他看着那些路人的脸,那天他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骗子。
他又走了一夜,回到白石洲,推门的时候他希望自己悄无声息,希望她们没听见。他知道她们听见了,他不想两手空空回来。
那些官员的脸,他想着他们,有的真,有的假,有的他看不出真假。他记得最近的那个人,在公安局,年轻人脸上很真。年轻人说,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孙海洋说不知道,我要回去了。那人说我是刑警学院出来的。孙海洋还是要回去。那人拉住他,说我要把案子破了。
破了再说,孙海洋说,破了我给你磕头。
那人又要送孙海洋回家。送到楼下,他要上去。我要知道你是住的哪个房,我下次直接带着孩子来,他说。行,孙海洋笑了,上去,上去。
我见过多大的官你知道吗?孙海洋想。他记得他们每一张脸。一开始他找普通的民警,从不出警等到出警;他去找派出所长,他终于见到了领导;他找到分局局长,后来是公安厅长。他记得有一个人拿着喇叭发话孙卓一定能找到。更大的官孙海洋也见过,他去过北京,公安部的打拐会议,他的身份是家长代表,领导握着他的手。
也是在年,孙卓丢失那年,公安部成立了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办公室(简称「打拐办」),第二年,全国开展打拐专项行动,要求一线公安机关对群众报告儿童失踪、被拐卖的,必须立即立案。第一任打拐办主任陈士渠留意到孙卓的案子,列为重点。
贴了半年寻人启事,孙海洋找孩子的方式也变了,他每天盯着公安的打拐信息,也把其他被拐孩子的家长聚在一起,也在网上发消息寻亲、宣传打拐。他外出背着书包,书包里有一本花名册,被拐的孩子有三千多个。有深圳本地的,也有外地赶来的,那些家长找到孙海洋,请他想办法。他自己还没找到孩子,却成了他们要去依靠的人。他知道他们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他。
深圳的家长十几个,去饭馆要把桌子拼起来坐。他了解他们,他们需要那种感觉,人跟人围成了一圈就好像多了一点什么,说它是温暖也行,团结也行,他们看着其他人的脸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我们是同类,孙海洋对他们说,同病相怜。他们租了大巴车去往外地,一起拉着横幅走在街道上,他们印T恤,把丢失的孩子印在胸前。从早晨到傍晚,他们走在不同的城市。湛江的陈升宽两腿残疾,儿子陈兆沅年丢失,他手脚并用在街上爬,一爬也是一天。
还有谢越,他们是在树下认识的。他记得那天,远远地他看见有人在贴寻人启事,走过去,他看见贴的是孙卓。风给你刮掉了,那人说,我儿子谢浩男也丢了,我快放弃了,帮你贴。他记得谢越被人骗了很多钱,最多那次五万,那次他跟着去了。电话里的人说谢浩男在东莞,谢越带钱到了东莞,对方要他把钱扔进垃圾筒,谢越就躲着警察也躲着孙海洋。钱扔进去了,孩子没有。
谢越蹲在路边哭,孙海洋就拍他肩膀。只有他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没人可信的时候,你就会去信那些不该信的人。
如果孩子一直找不到怎么办?如果孩子被致残乞讨怎么办?如果孩子被害死了怎么办?其他人总是这么问孙海洋。这是他们最怕的事情。
孙海洋已经不怕了。他有一套自己的回答。他告诉他们每个孩子都不会有事,孩子就是被人贩子从这里带走,卖到了那里,不会受伤,有吃有穿,买孩子的家庭自然爱孩子,孩子不会乞讨,不会有别的情况。他对每个人都说孩子一定能找到,他自己能,他们也能。他告诉他们世界上好人多。
有时他也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在给自己「洗脑」,也在给他们「洗脑」。这世界上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他现在愿意相信是好人多。他接到那些哭着安慰他的电话。加油,他们说。还有人打电话来一直哭,不说话,他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跟他一样,他安慰他们不要哭,孩子找得到。但电话那边的人说,自己是刚生了孩子,看到他的事情心里难受。要是我的孩子也丢了该怎么办?他们哭着说。
有些人真撑不下去了。他记得那个名字,杨江,年10月,在没找到孩子的回程火车上心灰意冷,跳出了厕所的窗户。他也记得贵州都匀的张雪霞和宋怀南,儿子宋彦智年丢失,宋怀南年春节跳楼,到年,宋彦智在广州找到,父亲已经离世十年。
国内到底有多少孩子被拐,又有多少找了回来,他不知道数字。他自己统计的三千多个只找到了十几个。比如彭高峰。第一次见面,彭高峰就给他跪下了。他们是湖北老乡,此后一起找孩子,成了朋友。年春节,彭高峰的孩子彭文乐在江苏找到。公安和彭家去江苏带回孩子,孙海洋去接。他真的很高兴,他把母亲苏兆安也带上了。
到了天河机场他才知道不该去。彭高峰抱着儿子,一群记者围住他们。他躲在一边。记者也把摄像机对准他,问他现在怎么想。他知道他们想让他哭。他也想哭,但他越想哭越哭不出。他记得是辽宁的一个记者问了那句话。他记得她的名字。
她问,你是不是希望孩子是孙卓?
他哭得全身抖,他在凳子上哭得坐不稳了。怎么不是孙卓,他想,我走了那么多路。
他去那些从没去过的省份,最不想去湖北。他有很多次路过老家,一次也没回。就是春节也不回。那里的人一见他就问。你能怎么回答,你的孩子丢了,是,你在找,是,你还没找到。后来不问了他们又说再生一个,别找了。他知道他们真是好心,但他听了心里冒火,他胸口起伏,得使劲吸气他才能把火压下去。他后来也不想跟那些亲戚说话了。
如果理解你的人不多,你就会越来越不想说话。你会宁愿一个人在街上走一天,哪怕那是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宁夏,小神童幼儿园,他记得那个地址,至今最像孙卓的那个孩子就在那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孩子,然后他就知道他来错了。那孩子看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去宁夏那次他就记得那孩子陌生的眼神了。他都忘了他在宁夏是怎么坐车回来的。如果不是车票一直留着他就怀疑那是梦。他看着那一堆车票,那个叫孙海洋的人先坐火车到了郑州,又坐大巴到了咸阳,最后才到了宁夏。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一直留在深圳,名单上,打不通的电话越来越多。他知道他们为什么走。他们从外地来广东,做生意,打工,孩子出事了生意做不好,没法上班,最后只有回去。在深圳跟孙卓同年丢失的孩子是八十多个,电话能打通的现在还剩不到二十。
年3月一个下午,孙海洋接到莫善敏电话。莫动了癌症手术,要见他一面。莫的儿子莫金昌年被偷走,第二年在网上发现信息,找了回来。
莫善敏与儿子莫金昌(年被拐,年寻回)
在径贝新村,孙海洋拎了两袋香蕉,进了莫善敏的出租房。墙上贴着满满的奖状,屋里有二十多个平米,摆了三个架子床,每个都是上中下三层,一家七口住一起。莫善敏年来了深圳,杀鸡,住在铁棚里,跟妻子林国静生了五个孩子。失而复得的莫金昌读到了四年级,墙上也有他的奖状。
他们说起年从白石洲赶到宝安来的那一晚。那天孙海洋吃惊地见到莫善敏周围的一群家长。每家都丢了孩子。他们的情况他脱口而出,比如胡俊丢得最早,年3月,丢时4岁;吴灵妹丢时2岁;程明最小,丢时1岁半,父母是他湖北老乡,咸宁人;黄桦的女儿已经六岁,午睡时失踪,床上有血,他们怀疑人贩子当时打晕了女儿。
孙海洋就是从莫善敏家开始统计他们,以后两个月,他收集了那份三千多孩子的名单。
孙海洋坐在床沿,一手搭在墙上,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莫善敏的脸,这个人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同类,但这个人那么幸运。
你的孩子也会找回来,莫善敏说。
他们又聊到人贩子。他已经不恨他们了。就算拐走孙卓的那个人站在面前他也不恨,他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一遍遍在录像里打量那个人的脸。在山东做节目那次,主持人让他背着一个人,要他假装背着人贩子。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背着那人走,一圈,两圈,走了很多圈,走不动,他趴到地上,他背着那人往前爬。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想把他放下来。他就那么坚持。爬不动了,那人滑下来,他转头看着那人说,来,你把手搭到我背上。那个人先哭了。
他很久没哭过了。再往前一次是年看电影。《亲爱的》,那么多明星,他记得见到赵薇那天,小燕子,他在电视上见过她,他从来没想过跟她说话。他们拍他的故事,拍完了,那个叫陈可辛的导演问他要求,他提了一个,他们答应了——把电话和孙卓的照片放在了电影末尾。电影是打拐题材,讲的是一群家长寻找孩子的艰辛,其中黄渤饰演的田文军是主角,原型正是找回了孩子的彭高峰。配角张译饰演的韩德忠原型是孙海洋,电影结束,他也没有找到孩子。
外面的电话又打来了,有两个星期,孙海洋手机充着电,一个一个地接。电影都拍了,他想,自己找孩子的事情传播到了顶峰,不会找不到了。他想可能人贩子看到了电影,他又想孙卓也可能看到了电影。
你是孙海洋吗?电话里那些人问。
我是。他说。
你有赵薇的电话吗?你有黄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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