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以天下为聘得她相助,她却在饮下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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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楔子

牢房里昏暗潮湿,苏湄神色恹恹,衣衫被积水打湿,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

顾衍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月白的衫子,温润的笑,好似与这个地方完全剥离的人物。

他打着扇子道:“早闻姑娘貌动江南,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姑娘可愿随我离开,不再受这牢狱之苦?”

“代价呢?”

来者脸上笑意更甚,“苏家的女儿,倒是不傻”

02(一)

繁华的皇城街道,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皇家秘闻名臣趣事,见缝插针地遁入小贩的吆喝声后,成为皇城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近日人们提起最多的,莫过于病秧子七皇子在太子的寿宴上看中了一名舞姬。

“听说这七殿下呀,当时眼睛都看直了,直接向太子求了那女子回去!”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狐媚子,连皇子的魂儿也勾了去……”

“七殿下生来有疾,注定呀,坐不了那个位子,若换做是我,倒宁愿做个闲散王爷,醉死温柔乡,哈哈哈哈哈哈……”

西苑里,话题的主角正悠闲地抿着手上的一小杯茶,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半晌,才淡淡地道,“杖毙吧。”

地上的人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待反应过来已经被拖出了房间。“叶姑娘!是奴婢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奴婢一定给您当牛做马!求求您!”

叶婉闻言皱起眉头,“太吵了,杖毙之前先弄哑。”

小宫女明显被吓住了,随即破口大骂起来,“叶婉!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我可是殿下身边的人!你不过是个靠爬床上位的贱坯子,你!你怎么敢!”

“贱坯子?你说的是谁?“背后传来清淡的男声,小宫女像是看到了救星,扑到顾衍脚下,“殿下救救奴婢吧!奴婢跟了您六年了,求殿下饶绿檀一命!”

顾衍将绿檀扶起,转向叶婉,“这是怎么了,如此大动干戈?”

叶婉放下小瓷杯盈盈起身行礼,“妾身刚才不过口渴想喝口水,谁知这婢子不长眼,滚鲜的水直接倾在妾身手上,莫不是欺负妾身初来乍到好欺负。”

顾衍闻言连忙拉过叶婉的手查看,“毛手毛脚的,还不快向叶姑娘道歉。”

唤作绿檀的侍女连忙下跪,“是奴婢有眼无珠,叶姑娘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顾衍点点头,“就按叶姑娘之前所说的处置吧。”

小宫女猛地抬头,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提醒道:“殿下,叶姑娘之前说的,是杖毙这个婢子。”

“那就杖毙吧。”言罢看也不看那小宫女一眼,只携了叶婉的手坐下,似在仔细查看伤势,对宫女绝望的嘶喊充耳不闻。

顾衍叫宫人拿来了药,屏退了众人,亲手为她上药。

“没想到婉婉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那小宫女无权无势的,又柔弱可怜,婉婉倒是无半分怜惜之心,”

他说得风轻云淡,眼睛专注地看着叶婉的伤处,手上的力道也是轻柔无比,“我原以为,苏小姐,会更善良一点。”

叶婉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淡淡道,“我若是良善之人,殿下也不会需要我了。”

“你真是不解风情。”顾衍这样说着,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这是最后一个了,从此太子不会再知道西苑的详细事。”

“婉婉如此能干,却可惜不是男儿。”顾衍托着下巴,赏玩着桌子上的小瓷杯,状似无意道。

屋外是绿檀凄厉的叫声,阳光将婆娑的树影打在纸窗上,就在顾衍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撑开木窗,几缕夕阳透了进来,

“正因为不是男儿,才能替殿下分忧。”

03(二)

七殿下宠爱叶婉在京城已经是人尽皆知,这几年来,有人笑他风流,有人骂他色令智昏,有人欣赏他的大胆。

无论外人如何说,顾衍对叶婉的宠爱有增无减,有人说七皇子夜夜宿在叶婉的住处,有什么珍宝都第一时间给她捧到面前,只要叶婉一句话,连天上的星星顾衍也能给她摘了去。

然而这些逸闻趣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失去了吸引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桩惊天的大事——当朝太子被废,储君人选另择。

朝廷一时间波涛暗涌,乌云密布。而让这根紧绷的弦彻底崩断的,是皇帝病重的消息。

当今皇帝有六个儿子,最大的已过而立,最小的也将近舞勺之年,除了生来有疾的七皇子和被废的太子,剩下的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叶婉最近头疼的紧,皇帝的病来的蹊跷突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如今的顾衍,显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其他皇子抗衡。

当然,表面上她只是顾衍的宠姬,所以白日里,她干的事儿只能是同顾衍赏赏花,煮煮茶。

“苏湄。”顾衍突然唤她。

她一惊,险些打翻手里的茶碗。

“你想不想,为你的父亲洗清冤屈?”

太久没有用苏湄这个名字了,这个曾经名动大彧的名字。

她也曾经是大彧的传奇,那些她于深闺里所作的词画文章流传至外面,也曾惹得读书人竞相传抄,人人都叹,苏家嫡女才学惊世,可惜生为女儿身。

她的父亲,是一人之下的权臣,她从小便聪慧过人,又衣食无忧,而这一切,便在她十七岁那年彻底结束,然后,便遇见了顾衍。

他们都清楚,苏湄的父亲双手并不干净,他没有冤屈。

叶婉定定地看着他,缓缓跪下,

“请殿下,为妾身主持公道。”

04(三)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夺嫡之争的中途,苏相的案子会突然被翻出来。

苏长青是皇帝太子时期的伴读,同皇帝的情谊深厚,当年苏长青被几个朝中重臣联名弹劾,又证据确凿,皇帝无奈之下才交给大理寺审理.

并明着暗着表示网开一面,奈何苏长青这一路走来得罪的人太多,还未等结果出来,便“病死”狱中。

皇帝得知此事,三天未上早朝,听宫里的人说,陛下连着几日龙颜不悦,素食少眠。

苏家的男丁都发配了边疆,女眷入了奴籍,开始的几个月,还会有人为曾经才动大彧的苏湄惋惜,渐渐地,这个名字终于也消失在大众的视野,成为了时间岩壁上不重不淡的一笔。

谁曾想苏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以七殿下的宠姬身份。

曾经不起眼的七皇子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为了苏相的案子四处奔走,最后当他在朝堂上带着一批文官证明苏长青无罪的时候,皇帝在陷在龙椅里,神色晦暗,半晌,他吐出一口浊气,伴着一声低语,“苏卿。”

苏相的案子牵动了朝中不少大臣,众皇子元气大伤,而为苏相翻案的顾衍在此时独得皇帝的青睐,但当顾衍被立为储君的时候,还是震惊了朝野。

“陛下召你,都说了些什么?”

顾衍看着煮茶的苏湄,她好像总是这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不过是说了些安慰的话,免了我的奴籍。”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她将茶碗推至顾衍面前,“殿下不如担心,如何应对今后的麻烦事。”

他突然搂过她的腰将她揽入怀,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颈间,

“有婉婉在,我很放心。”

苏湄并不躲闪,只是道,“殿下莫要忘了,应允我的事。”

顾衍冲她眨了眨眼睛,孩子气地歪着头,又带着几分调笑,“婉婉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做我的皇后?”

苏湄也笑了,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凉亭里有摇曳的竹影,远远看来真是一幅才子佳人的图画。

只是两人心中,各有算计。

不是要做你的皇后,而是要做这天下的皇后。

05(四)

天禧三十四年,先帝崩殂。七皇子继位,封苏氏长女苏湄为贤妃。昭告天下,择选秀女。

“这是秀女的名册,请陛下过目。”

一身明黄的青年懒散地坐在书房,看也不看那名册,只是道,“要选哪家的姑娘,婉婉替朕选了便是,朕政务繁多……”

苏湄也不多言,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直接拿过了名册,“徐将军的女儿,于尚书的孙女……”

顾衍手撑着下巴,望着苏湄一个个念着这些名字,末了飘来一句,“你决定便是。”

苏湄点了点头便收起册子行礼转身,顾衍突然叫住了她。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婉婉,朕只是想问问,这些年,你开心吗?”

苏湄莞尔一笑,“能为陛下分忧,臣妾当然开心。”

顾衍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才道,“知道了,去吧。”

选秀过去,宫里添了不少新人,顾衍对苏湄的偏宠却不减从前。

入宫的姑娘大多都在二八的年纪,正是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时候,而顾衍天生一幅好皮相,较之七皇子时期,眉宇间又多了几分皇帝的威严。

于是所有嫉妒羡慕的目光都投向苏湄,连宫人也期盼着她犯错。

然而宫里的人发现,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是一幅波澜不惊游刃有余的样子,几年过去,她从未落下任何话柄。

而这几年皇帝也临幸过其他妃嫔,陆续有几位有了身孕,于是盯在苏湄身上的眼睛才少了一些。

冬日将山水裹上素装,亭子中红泥小炉温着绿蚁酒。黑白棋子相互缠绕,棋盘上已没有几处可以落子的地方。

“该陛下了。”苏湄出声提醒。

“这盘棋下成这样,已经无处落子,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无用的挣扎,先动棋的先输,是朕输了,朕罚一杯。”

顾衍饮下一杯热酒,眯起眼睛,似在品味留在唇齿间的味道。

“婉婉你知道,朕为何喜欢这种酒吗,”不等苏湄回答,顾衍又自顾自答道,“朕小时候,不受先帝重视,冬日也没有几件御寒的衣物,听宫里的老太监说,烈酒可以御寒,朕便去御膳房偷来这酒,同小妹两个人,第一次喝,被辣的涕泗横流,身子倒是暖和了起来,这绿蚁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少了那么几壶倒也没人在乎,因此朕很容易得手。后来什么都有了,却忘不掉这个酒的味道,”他看向湖心,“朕是个怀旧的人。”

苏湄不明所以,默不作声。顾衍收回视线,拉过苏湄的手,

“婉婉,我们应该有个孩子。”

苏湄脸上泛起复杂的情绪,但是只一瞬,她便压了下去,

“陛下想要,臣妾自然从命。”

顾衍别过脸,没有继续看她,这些年苏湄替他做了很多事,其中当然不乏铲除一些势力,于是便有红颜祸水的骂声传出。

但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顾衍对她的偏袒,朝臣们虽然怨声载道却也只能作罢。她一直很让人省心,一直都是。

06(五)

苏湄有孕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霎时无数道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

人们都说,贤妃此次若是诞下皇子,皇后的位子便是其囊中之物。

献殷勤的,心怀不轨的,凑热闹的都一齐上门,昀昭宫一时门庭若市。

苏湄轻柔地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即便那里只是一包棉絮——她在被贬为奴的时候伤了身子,再难生养。她和顾衍都知道。但她需要这个孩子,或者说,顾衍需要。

她安静地喝下那碗安胎药,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她痛苦的捂住了肚子,接着是皇帝愠怒的声音和跪了一地的宫人。

办案的宫人不敢怠慢,顺着线索迅速的找到了温雅轩——徐嫔的住处。

将门出身的徐嫔寸步不让,坚持自己是被人诬陷,皇帝震怒,欲将其打入冷宫,却在这时查出徐嫔亦有两月余的身孕,便改成禁足,待产下皇嗣再发落。

徐嫔是镇北将军的女儿,将门虎女,她一直坚信待到皇嗣降生之时,皇上一定会还她清白,然而这深宫之中哪有那么多遂人愿,她被钳制着灌下那碗藏红花,布满血丝的眼中装着苏湄平静冷漠的脸。

镇北将军还未来得及为女儿鸣冤便被查出与蛮夷来往的信件,同时又牵出了一众党羽,朝野动荡不安。

后宫的事不免传到外面,于是苏湄被找不到发泄口的人们妖魔化,有人为当年的才女悲叹,有人怒骂祸国妖姬,更有甚者,说是因为徐嫔害死了苏湄的孩子,皇上才迁怒镇北将军。

要求顾衍严惩苏湄的折子开始多了起来,苏湄在御书房挨着看着这些折子,不语。

“婉婉,人人都吆喝着让我废了你,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苏湄皱了皱眉,“陛下会吗?”

顾衍笑了,“就算我想,婉婉手下的那些人也不答应啊。”

“臣妾养着这些人不过是为了给陛下办事方便,朝廷上总应该有几个使唤的动的人。”

顾衍亲昵地蹭了蹭苏湄的发髻,“我知道,婉婉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他拨弄着苏湄簪子上的流苏,“不过有件事朕一直很好奇,六年前,先帝召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陛下是怀疑臣妾藏了什么吗,臣妾对陛下绝无二心。”

“我当然知道,不过随口问问,婉婉何必这么认真,这些年你受了不少累,我允过你的,自然也会给你。”

07(六)

最近宫里不太平,传闻那天皇帝和贤妃大吵一架,昀昭宫的宫人跪了一地,皇帝震怒,拂袖而去。

苏湄这些年宠冠后宫,树敌不少,因此消息刚传出来,不少幸灾乐祸的眼睛都盯紧了昀昭宫,只待看笑话。

“娘娘,夜深了。”

苏湄不言,坐在灯下,安静地摩挲一块玉佩。

从前苏家鼎盛时,传闻曾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暗卫,这支力量只听苏相一人差遣,据说信物是苏长青的贴身物件,没人见过。

手中玉佩的质地虽好,在宫中却算不得上乘,大概是年月久了,玉佩下坠着的流苏已经斑驳褪色。

记忆回溯,停留在先帝召见的那一天。

年迈的皇帝坐在高位,看着低眉侍立下方的女子,大概是女子的眉眼让他想起了故人,一时间有些凝噎。

他将女子召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无外乎是从前和苏相的同窗之情、君臣之义,讲到动情处,竟掉下几滴泪来。

而后天子摸出一块玉佩,说这是当年苏长青尚是伴读时候,打赌输给自己的,这些年自己一直贴身带着,苏家蒙了大冤,苏长青含冤而亡,自己心中有愧。说完,他将玉佩放进苏湄手中,

“如今也算物归原主,死者不能复生,还你一份念想。”

苏湄低头谢恩,却未曾将此夜种种说与旁人,天子威严不可侵犯,君王一时动情失态,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而顾衍大概以为,那晚苏湄得的东西,便是差遣暗卫的信物。

一连一个月,皇上都未踏足昀昭宫,宫中甚至有人传言,贤妃惹恼皇上,失了宠爱,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贤妃娘娘,皇上正在和大臣议事,恐怕不方面见娘娘。”

“无妨,我等着便是。”

“这……”“公公自去忙吧,不必管我。”

苏湄在御书房门前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顾衍,他脸上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笑容,好像之前从昀昭宫摔门而出的不是他一般。

“婉婉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等得累了吧。”

“臣妾不累,陛下政事辛劳,臣妾做了点吃食,陛下用一些吧。”

顾衍由着她将小食摆在面前,非常给面子地吃了一些,这才开口,

“贤妃过来只是为了这个吗?”

“不然陛下觉得,臣妾是为了什么。”

顾衍眯起眼睛看着她,而后便注意到了她腰间的玉佩,递来探寻的眼神。

“这是臣妾父亲少年时候的玉佩,”苏湄开口,“是那日先帝召见,赐给臣妾的。”

“哦?倒是别致。”

“本来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有幸跟了先帝一段时间沾了福气,如今陛下喜欢,臣妾便借花献佛。”言罢便摘了玉佩,交到顾衍手中。

“臣妾是陛下的人,自然什么都是陛下的。”

顾衍接了玉佩,却只是随意地放在一边,漫不经心道,

“苏湄,你知道吗,今天朕召了左相和几个臣子议事,竟有人提到你,说你曾是声名一时的才女,如今又是贤良的后妃,朕不应该为了一点小事给你难堪,你说说,这些人,竟都管到朕的家事上来了。”

“陛下,”苏湄盈盈下拜,

“臣妾以叶婉的身份入陛下府中,便一辈子都是叶婉,从前的身份,作不得数了。”

顾衍将她扶起,“朕知道,你永远都是朕的婉婉,不早了,你先回宫吧,朕晚些再去看你。”

顾衍目送苏湄离开御书房,转眼看向了桌上的玉佩,忽而发出一声冷笑。

那支不知真假的暗卫也许在苏相入狱是便入雨珠入海消散无影了,但朝堂上的这股势力,却是做不得假。

当晚,顾衍歇在了昀昭宫,一连数日如此。

正在宫人们以为贤妃复宠的时候,却有昀昭宫的宫人检举,当年徐嫔的孩子死于苏湄之手,皇帝听闻后大怒,命人将昀昭宫一干宫人拘了,挨个审问。

08最终章

苏湄挺直了背脊,听着圣旨上对自己的一桩桩罪行的罗列,毒杀妃嫔,戕害皇嗣,扰乱朝政,诺大的宫殿中只回荡着三个字,

“赐鸩酒。”惠公公捧了那酒到她跟前,俯下身子,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道,

“陛下的意思是,要做皇后,娘娘须得换个干净的身份。”

“干净的身份?”苏湄挑了一下眉,“惠公公,你莫要骗我,你跟着陛下也有十年了,这里面装的是不是假死药,你应该比我清楚。”

捧着酒杯的人闻言皱了眉,“娘娘要相信陛下。”

“相信陛下?”苏湄双目猩红,“是他不相信我!自从先帝召我入宫那次,他就不相信我!”

突然,她安静下来,她突然想起一个春日的下午,那时顾衍还是七皇子突然起了兴致要为她描眉,他手执青螺,眼中好像装着无限的春色,他说,

“婉婉,你会是我的皇后。”

“我这一生为他办了这么多事,这最后一件事,”轻蔑的语气好像在嘲笑自己,

“倒是也没有理由推辞。”

说完接过银盏,一饮而尽。

“先动情的人先输,”她喃喃,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愿赌服输。”

楼台上的风将顾衍的袍子吹的猎猎作响,“她喝了?”

“是。”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娘娘并未说什么。”

“……下去吧。”

好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又好像这块石头直坠湖底,连涟漪也不曾惊起几丝,浸骨的冰凉。

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位子了,从此这江山繁华,他尽收囊中。

只是西苑的花开了,也再没人陪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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