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李适(一般认为读扩)生于天宝元年(年),母亲就是和唐代宗李豫离奇失散的沈氏。
由于当时的纷乱,李适少年时和沈氏可能有过一段时间相聚,可在安禄山起兵南下后,也许就没有再与沈氏见过。唐军第一次收复洛阳时,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李豫和沈氏有短暂重逢,但儿子李适只有十四五岁,应该是和祖父肃宗等在一起,并没有到战事激烈的河南与母亲见面。
到唐代宗李豫即位之初,李适依例也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兼封雍王,肩负平定最后的史朝义余孽的使命。尽管都知道实际完成任务的是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等将帅重臣,可李适是有功勋的长子,因功拜为尚书令。不久,广德二年()正月,因李泌对李豫施加影响,纠正肃宗时储君之位不稳定带来的危机,李适就以长子身份被确立为皇太子,并举行册礼。
影视剧中沈珍珠与唐代宗李豫等到李适继位成为唐德宗的时候已经三十七八岁,正当盛年。有鉴于父亲大历年间的西北、河东、河北连连遭遇动荡,李适就很想大展拳脚把一切乱局统统理顺,可惜过于激进,不得其法,反而还是惹出很大祸事。
据说李适在为代宗服丧期间,为表示孝顺,与韩王李迥(母亲就是代宗李豫最宠爱的独孤贵妃,代宗继位就封王)一起进餐只吃简单的羹,不放盐等调料。史书以此表明他们遵守礼法。建中元年()正月,群臣为李适上尊号圣神文武皇帝,非常有气势,李适当真认为自己很有威望,乘势对代宗后期发挥巨大稳定作用的郭子仪采取压制。
李适抬出更高礼遇,尊郭子仪为尚父加太尉兼中书令,目的是为罢免其所领副元帅等实际军职,让朔方军出身的部将李怀光、常谦光、浑瑊等分领节度使,算是把朔方军分割成数块不相统属、较为均等的势力。李适还召恃地险兵强,恣为淫侈的西川节度使崔宁入朝,将其留居京师。显得有点耍手腕,但李适根本还是为了四方稳固,减少再出现像田承嗣、仆固怀恩那样的事情。可李适的动机实在太过明显,遇到郭子仪这样有风度、人品好的还行,可河北、西北的藩镇对此极为敏感,李适自然难免激起一连串动荡。
首先,崔宁曾结交元载,在西蜀聚敛不少不义之财。李适为控制崔宁,加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山陵使,虽然有闲置他的意思,但面子上也足够礼遇。崔宁对当时的宰相杨炎很反感,不久南诏和吐蕃联合袭扰蜀地,占据了文川、方维、邛崃等地,李适又想要崔宁返回西蜀坐镇。杨炎进言:“朝廷失外府十四年矣。今宁虽来,以全师守蜀,赋税入天子者与无地同。宁本与诸将等夷,独因叛千百万得位,不敢自有,以恩柔煦育,故威令不行。今虽归之,必无功,是徒遣也;若其有功,谊不容夺。则西蜀之奥,败固失之,胜亦非国家所有。惟陛下孰察。”帝曰:“卿策云何?”炎曰:“请无归宁。今朱泚所部范阳劲卒戍近甸,趋与禁兵杂往,举无不克,因是役得以亲兵内其腹中,则蜀将破胆不敢动,然后换授他帅,以收其权,得千里肥饶之地,是谓因小祸受大福也。”
于是又改崔宁兼京畿观察使、灵州大都督、单于镇北大都护、朔方节度、鄜坊丹延州都团练观察等使,调去西北夏州,但毗邻有杜希全在灵州,王翃在振武军(为西北边地重要驻军,德宗后期有范希朝任振武军节度使长达十多年,德宗末年才回京师成为顺宗继位二王八司马意图用来接管神策军),李建徽在鄜州,另外戴休颜、杜从政、吕希倩等属下也都是杨炎安排,希望随时找茬。结果崔宁到夏州与吕希倩招抚党项甚众,又立下功劳。杨炎非常恼火,更加嫉恨崔宁。
杨炎的确是一个小人,但他却有很重要的历史贡献。都知道唐朝中期最大的一个转折,甚至是整个中华历史上一次关键的赋税变革就是两税制取代了南北朝以来的租庸调制。杨炎是僚属吏员出身,以善于实干著称。早年事迹并不多,史书只提到他曾非常夸张的多次拒绝各种征召,连兵马副元帅李光弼的面子都不给,朝廷征召也拒绝,返回家乡去侍奉父母。
直到代宗永泰二年(大历元年),入蜀充当杜鸿渐(玄宗时短暂为相的杜暹侄儿,因拥戴肃宗登位提为宰相,代宗继位任命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因吐蕃袭扰风波,杜鸿渐搞不定,推荐崔旰为留后,自己入朝领门下侍郎职务,但参知政事,仍有宰相待遇,三年后病故,年六十一)的幕府判官。杨炎的名声通过杜鸿渐推波助澜,由检校尚书兵部郎中、山南副元帅判官改任礼部郎中、知制诰,后升中书舍人,与常衮同掌诏敕的撰写,二人文笔受到赞许,并称为“常杨”。
当时杨炎撰写李光弼父亲《李楷洛碑》传颂一时,太子李适命人拓印后钉在墙壁上欣赏。又得到风头无两的元载提携,据《新唐书》表示,杨炎是元载的同乡,似乎有亲戚关系(有说法为元载的外甥),所以受到提携。
大历十二年(),元载被赐死,杨炎被贬为道州司马(今属湖南永州市道县)。德宗继位后,看重他确有才干,所以没有再计较他与元载密切的过失。好比重新划分国库与私库是大历十四年十二月乙卯日(年1月30日,《资治通鉴》、《册府元龟》均指己卯日,实际该月并无己卯日,应是乙卯日),德宗正式下诏采纳杨炎的建议,诸臣为此多有称道。
针对玄宗以后租庸调制被破坏的情况,杨炎主张推行两税法。原本算是临时性、实用性的替代办法,以“量出为入”代“量入为出”;以“计资而税”代替“计丁而税”,就是征收货币而非征收实物,合并徭役名目,集中纳税期限,所以“两税”是指春秋二季为时效期,每年在户籍名册上的人家要于两季内分别交税,作为基础税,也是户籍税,甚至有不少研究者都指还是单一税,也就是交完这个基础税原则上不再有其他税目。此后历代都延续这一税制,但实际特殊时期还是会额外加派其他名目,以此才每每形成王朝衰败时所谓的苛捐杂税现象。
可唐朝这时候的问题是,就在德宗推行两税法不久的贞元后期,由于宦官权势增大,就已经对京师长安百姓加收各种杂税。而地方藩镇辖区占据地利,长久以来对商贩也会收取过境杂税,从中盘剥,已是藩镇获得财力的一个大项目。
当时主管赋税的官吏就有不少反对两税法者,他们认为租庸调制实行了四百余年,旧制不可轻改。德宗却出于实际需要,建中元年正月五日(年2月15日)下诏以两税法取代租庸调制。由于接连得到德宗力挺,杨炎自然开始膨胀。不久,大力推荐他的宰相崔佑甫患病,杨炎不念旧情,令崔佑甫干脆放弃职务,另一宰相乔琳被免职。杨炎行事越来越放纵,陷害老臣段秀实,排挤另一财税方面很精通的刘晏。
有关刘晏的书籍刘晏在代宗时就主持税赋,长期在漕运方面负责,包括对盐这一重要物资课税进行调整。鉴于藩镇的问题,地方征税尽管也代表朝廷,可藩镇实际收税基本不怎么上交,全到藩镇自己手里。刘晏为增加朝廷收入,建议改变贩盐方式,由朝廷统一主管批发,允许交给盐商贩卖,简略环节,避免哄抬物价,主要希望朝廷能从盐这一重要物资上得利,然后百姓也得惠,受到上下称颂。
大历十三年(),刘晏升为宰相,德宗继位前后,刘晏总领经济财税事务。杨炎回朝以后就对刘晏非常排斥,建中元年进谗言逼其自尽(究竟什么来由不大明白,可能认为刘晏从中谋私),年六十五岁。实际刘晏家中财物唯两车书籍,米麦数石,众人都呼冤。十年后的贞元五年(),德宗追赠刘晏为郑州刺史,加赠司徒。
段秀实更是西北军宿将,为人十分耿直。杨炎和段秀实的矛盾倒不算完全是私事,只不过带一些私人背景。杨炎试图实现元载当年提出西北防御修筑原州(今宁夏固原市原州区)城堡的计划。这是希望把府兵制耕种合一传统恢复的一种构想,德宗与李泌一直沿着这一思路在改变神策军的属性。
德宗派人到原州向段秀实了解可行性,他在代宗后期升任泾原郑颍节度使(吐蕃占据长安时代宗李豫逃奔陕州,段秀实曾在白孝德手下有护驾功勋),总揽西北大事,累封张掖郡王。段秀实却认为此举失之草率,且误农时,应当缓行。
杨炎认为段秀实遏制自己,说是妨碍皇帝扶持神策军御边大计。建中元年二月(年3月),德宗解除段秀实泾原节度使职务,征召为司农卿。泾州副将刘文喜利用泾州将士对承担筑城苦役的怨恨,以及对新任泾原节度使李怀光(本为邠宁节度使)的恐惧,拒受朝命。朝廷又任朱泚代李怀光,刘文喜仍然抗命。
朱泚是幽州人,兄弟朱滔是河北四镇的重要角色。幽州地区的卢龙节度使本是安史尾声选择归顺的李怀仙,与接替段秀实的李怀光没有任何关系。两人都不是汉人,汉姓是改的。李怀仙是鲜卑族,而李怀光是渤海靺鞨族(本姓茹,不少研究者推断他们其实是柔然,部族衰落后逃亡辽东,久而久之才加入靺鞨族)。
李怀光为人倒是忠勇,得到任命到西北接替段秀实,为了立威导致刘文喜等将士不服,这只是表面的导火线。实际个中恩恩怨怨要复杂得多,这并不是一起孤立的事件,同时泾源军之变与河北四镇危机前后都有关联。根本要害还是涉及德宗李适为了巩固边防,试图全面调整各地藩镇将领的大前提。
由于李适一开始对魏博、幽州的态度很强硬,促使田悦与朱滔两股力量绞在一起。这时泾源镇将士前受徭役刺激,后在赶赴前线的途中发生惊天逆转,让皇帝猝不及防,史书认为就是刘文喜等不愿修筑原州城池已埋下隐患。从段秀实推卸原州来说是认为不切实际,泾源将士对大兴劳役的反抗根本要害不在史书认为的“抗命”,而在于他们劳而无功,朔方军的待遇此时已经一落千丈。
西北朔方军自仆固怀恩一事已被朝廷边缘化,这正是神策军地位崛起的一个背景。他们一不如京师充禁军的神策军,二不如重要地方的藩镇军,泾源将士在重重压力下的奋起反抗与待遇落差密切关联,可史书往往一概视为“背叛”,有点倒果为因的感觉。其实无法解释为何泾源将士在段秀实手下尚是规规矩矩的边军,怎么很快就被刘文喜、朱泚影响,成为占据长安对抗朝廷的角色?
这一批朔方军将士先前还跟李怀光参与对付魏博田悦,还有马燧、李抱真(李抱玉从弟,实际是昭武九姓安氏后裔,马燧为李抱玉赏识的部将)另外两支朔方军同时参加围攻,结果不敌,无法动摇魏博镇根基。相邻的幽州、成德、淄青都被卷入这一场巨大的风波。
魏博镇这一历史焦点,前面论代宗时已经提过从田承嗣到田悦的变化,田承嗣依靠灵活手段,让成德节度使李宝臣(东北奚族),淄青节度使李正己(辽东高丽族)改变态度。建中二年()李宝臣死,儿子李惟岳擅自接替成德节度使,没有得到朝廷同意。德宗当时想要彻底解决河北藩镇,不同意再让这一大片地方出现世袭局面。
李惟岳自然不满,很快又与田悦站到一起。这时候,幽州节度使朱滔领命讨伐李惟岳,得到反对李惟岳的成德将领张孝忠支援。李惟岳手下倚重的是王武俊(奚族勇将)为先锋,但王武俊知道李惟岳极为功利,出征没有尽全力。成德另一大将康日知在赵州(今河北赵县)投降朝廷,李惟岳反而疑忌王武俊。
有人劝李惟岳:“先相公(李宝臣)一直以王武俊为腹心,两家又是姻亲,当此危难之际,不依赖王武俊这样的勇将,谁又能为您退敌呢!”李惟岳命王武俊与步军使卫常宁一同讨伐康日知,让王武俊的儿子王士真率精兵宿于府中为贴身护卫(有人质嫌疑)。
王武俊暗中对卫常宁道:“我忠于节度使,李惟岳却听信谗言,猜忌于我,使我朝不保夕。如今出兵赵州不论胜败,我都不回恒州(今河北正定)了。我们到定州投奔张尚书(张孝忠)吧。卫常宁劝道:“圣旨道,谁斩李惟岳首级,就把他的官爵赏给谁。如今张尚书被封为节度使,听说康日知也被封官。我看李惟岳早晚会被朱滔所灭,不如倒戈诛杀李惟岳以取富贵。”王武俊深以为然。
不久,李惟岳派心腹谢遵到赵州催战,王武俊劝说谢遵与自己一同谋取李惟岳。他们在谢遵接应下入恒州节度使府中,李惟岳束手被擒。卫常宁提醒:“李惟岳见到天子后,肯定会哀乞求生,诬称当初是您与诸将胁持他起兵拒命。”王武俊遂勒死李惟岳,把他的首级传送京师。
唐德宗授王武俊为检校秘书少监、兼御史大夫、恒州刺史、恒冀都团练观察使,又命张孝忠为易定沧三州节度使,康日知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命朱滔回幽州。王武俊认为自己功劳在康日知之上,却没得到节度使与赵定二州,心中非常不满,便与同样不满的朱滔联合率兵救援田悦。所以,本来是几路兵马一起对付魏博,因为德宗李适的处置失当,酿成一番大变,使田悦、朱滔、王武俊联合成为一股力量,跟着有加入的淄青镇李纳,是为建中四镇风波。
田悦为人骁勇,被叔父田承嗣提携为魏博镇接班人。田承嗣年长几个儿子对田悦还是颇有不满,导致藩镇内部很不稳定,自然率先成为众矢之的,朝廷想摆平魏博,周围藩镇也想趁机得到或抢占一些地盘。
尤其幽州的朱滔极为狡诈。代宗末年时,朱滔与兄长朱泚本来一起推朱希彩上位,朱希彩提拔两兄弟不久就被下属杀掉。朱滔哄骗兄长朱泚应该上位,借口主动去京师面君可以得到倚重,结果朱泚离开了就被朱滔抢了幽州。朱泚对此十分恼火,唯有听从安排调去西北。
朱滔得到幽州这一巨大资本(为幽州留后,算代理节度使),又利用朝廷对魏博不放心,与成德、淄青等或合纵或连横(这一比喻有实际出处,朱滔等人称王言明效法战国七雄互相结盟支持)耍一些小手腕,搅起偌大是非。
就在德宗想一举解决成德李惟岳、淄青李纳两大藩镇时,朱滔本受命去参与平定,和张孝忠、马燧、李晟等一起参加围攻。如前所述,王武俊在成德的反复,虽然李惟岳是被解决,但朱滔、田悦、王武俊反而被推到一起结盟,酿成更大的危机。
朱滔决心联合田悦、王武俊,似乎出于田悦在受围攻时曾派人游说,希望得到帮助。朱滔对没能得到深州、赵州等地盘有很大不满,毕竟也没有和朝廷方面撕破脸,而田悦的魏博却长时间被围攻。史书记录朱滔的表兄刘怦进行劝谏:“司徒(朱滔)身为节度使,太尉(朱泚)位至宰相,所得恩宠可谓到极致。如今昌平有太尉乡、司徒里,都是不朽的功业。像安禄山那样背恩好战、不顾成败,如今还留有什么?司徒要好好考虑,谨慎从事,切莫做后悔的事。”
朱滔却坚持与王武俊联兵反过来援救田悦,与朝廷方面形成对立。唐德宗得到康日知与马燧的告急,认为田悦尚未平定,不宜再树一敌,便想封朱滔为通义郡王,实封三百户安抚。朱滔毫不理会,伪造诏书调拨粮草,派兵与王武俊包围赵州(今河北赵县),相助田悦。
田悦非常感激,准备尊朱滔为王。朱滔谦让:“箧山(河北盐山县东,又名峡山)之所以能胜,全赖王大夫(王武俊)之力。”朱滔与王武俊商议:“古代有列国连衡共同抗秦。如今公等在这里,李大夫(李纳)在郓州(今山东东平),不如仿效七雄,大家都建号,用天子正朔。仿七国旧例尊唐皇帝为天子,我们就名正言顺了。我们该快些选定日期定好盟约,以顺人心,违背盟约的就大家共同讨伐。”众人都同意。
建中三年()十月,朱滔在魏州西郊祭天,称冀王,自称孤,尊为盟主。王武俊称赵王,田悦称魏王,李纳称齐王,均自称寡人。朱滔改幽州为范阳府,设一系列官职。马燧派李晟率兵至易州(今河北易县)、定州,率张茂昭攻涿州、莫州(今河北任丘),断绝朱滔的援救。次年,马燧围困清苑(今河北保定市东南清苑区),朱滔任命的易州刺史郑景济坚守不出。朱滔再命马寔与王武俊合力抗拒马燧,自己率军救援清苑,断绝李晟的粮道。王武俊派宋端催促朱滔速速进兵,朱滔十分不满,恶语赶走宋端。此事最终解释清楚,王武俊也对朱滔不满,暗中与田悦商议如何与朱滔断绝。
建中三年(年)秋还发生一件影响很大的事。朝廷任李希烈为检校司空兼淄青节度使,新罗、渤海两蕃使,使其出兵讨伐李纳。李希烈本来驻扎两淮,为淮西节度使。假言领三万军讨伐,进发到许州(今河南许昌市),其实暗中与他们往来。朱滔、田悦、王武俊、李纳都称王,派出使者到李希烈那里联络,李希烈也自称建兴王、天下都元帅,成了五大藩镇威胁官军,北方半壁江山已经失控,跟着就是西部朱泚的泾源之变,这一下唐德宗李适在长安也待不下去了。
对李希烈加入四镇,德宗李适感到非常震惊,其军队已属于河南腹地,李希烈正进攻襄城。德宗火速调动人手应变,这就有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士卒赶到长安充实防备一幕。泾原士卒离开驻地,大多带着家中子弟,希望到长安后能得到朝廷的优厚赏赐,因为前一个案例是神策军调入京师身份地位大变,迅速提高待遇,还不断得到扩充。
泾源兵以为时来运转,结果到达长安以后还是不受待见。节度使姚令言(为原泾源节度使马璘部将,马璘出身安西军,大历年间阻挡吐蕃有功,之后同出安西军的段秀实接替马璘,段秀实被杨炎设计弄走,又再到姚令言)先前还一路哄骗军士,火急火燎赶到长安,军士感觉受骗,对姚令言不再相信。认为唯有被罢免的朱太尉朱泚能够服众(朱泚因为原州一事到过西北),于是,朱泚被推举出来坐镇京师,而德宗已连夜逃出长安。
为了应对李希烈突然转变,德宗李适也采取两手办法,一方面准备讨伐,一方面派出资深老臣颜真卿(为太子太师)前去劝说。实际颜真卿属于被卢杞讨厌,故意支开(当时卢杞接替杨炎为主事宰相),结果个性刚直的颜真卿到李希烈军中被害。
李希烈占据河南腹地,已经不满足和四镇共同为王。四镇使者也试探李希烈,纷纷说:“很早就听说太师名望高,品德好,太师来了,选人当宰相谁能超过太师?”颜真卿在场斥责:“你们听说过颜常山没有?那是我的兄长,安禄山反时,首起义兵抵抗,后来即使被俘了,也不住口地骂贼。我近八十岁了,官做到太师,我至死保持名节,怎么会屈服于你们的胁迫!”颜真卿被押送到蔡州龙兴寺看管,写下给德宗的遗书。
不久李希烈图谋称帝,派人询问颜真卿礼仪方面的问题。颜真卿说:“老夫年近八十,曾掌管朝廷礼仪,只记得诸侯朝见皇帝的礼仪!”坚持不臣服李希烈,于兴元元年()八月被缢杀,年七十七岁。德宗回长安后追赠司徒,谥为“文忠”,提拔颜真卿儿子为官,屡屡称“忠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