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被撵走,贾宝玉知道至此一别必然阴阳两隔。买通婆子带他去晴雯表哥多浑虫家相见最后一面。殊不知此举正落入多姑娘守株待兔的彀中。
多姑娘是晴雯表哥多浑虫的老婆,在贾家放荡成性,近半数的男人都是她考试过的。如果多姑娘有一个“花名册”,在试过贾琏之后,唯一让她感兴趣还没试过的贾府中人,只剩下贾宝玉了。
晴雯被撵固然是她的灾难,对多姑娘来说却是她终于等到的机会。
(第七十七回)又向宝玉道:“你一个作主子的,跑到下人房里做什么?看我年轻又俊,敢是来调戏我么?”
多姑娘实在不要太大方,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别说贾宝玉这个雏儿,就是贾琏这等老手也要瞠目结舌。由此也知道多姑娘考试贾府近一半的男人,根本没有什么秘诀,只看她是否愿意罢了。
(第七十七回)灯姑娘便一手拉了宝玉进里间来,笑道:“你不叫嚷也容易,只是依我一件事。”说着,便坐在炕沿上,却紧紧地将宝玉搂入怀中。
“女追男,隔层纱”,多姑娘如此阵仗,贾宝玉是断然没见过的。当初贾琏若是得多姑娘如此主动,估计也不会和小厮计议,多给金帛才成就好事。可见多姑娘对不同的人,会寻找不同的乐子。
贾宝玉毕竟年轻,多姑娘越光棍越衬托他的青涩,就像猫戏老鼠,乐趣无穷。
(第七十七回)灯姑娘笑道:“我早进来了,却叫婆子去园门等着呢。我等什么似的,今儿等着了你。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竟是没药信的炮仗,只好装幌子罢了,倒比我还发讪怕羞。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
可惜,贾宝玉手足无措的表现让多姑娘很是失望,评价他是“没药信的炮仗”,与“银样镴枪头”一样,华而不实不中用的意思。
多姑娘说贾宝玉“没药信的炮仗”一语双关,既说他为人名不副实,也暗示他在女人众里名不副实。而这个点评与她随后放了贾宝玉大有关系。
多姑娘“好容易”等到贾宝玉,却只是调戏了一句并没有真的骚扰。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三点。
一,贾宝玉是“没药信的炮仗”,多姑娘索然无味,没有挑战的经历她不屑为之。
二,贾宝玉是“没药信的炮仗”,救不得晴雯只会哭哭啼啼,多姑娘“看不上”。
三,贾宝玉与晴雯常年耳鬓厮磨、朝夕相处却不及于乱,让多姑娘刮目相看。
对多姑娘来说,男人没有不偷腥的猫,送上门的美味,哪有不馋嘴的?连贾母都说“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似的……世人都打这么过来的”。
可多姑娘看到的贾宝玉完全不同,他对晴雯的“礼”是多姑娘不曾见过的。多姑娘在鄙视贾宝玉“无能”的同时,又升起了敬意。
她失望于贾宝玉“没药信的炮仗”,却“后悔错怪了”宝玉和晴雯,颇有“千帆过尽终不是”的沧桑心态和明辨是非、世事洞明的矛盾。
所以,这一刻的多姑娘,才会又叫灯姑娘,心似明灯!
多姑娘明明对贾宝玉垂涎欲滴,却轻易放过了她。主要源于失望和敬佩两种矛盾情绪。对多姑娘来说,她心中的“花蝴蝶”贾宝玉名不副实,可“蓝颜知己”贾宝玉却是她不配染指的。
多姑娘说“可知人的嘴一概听不得的……可知天下委屈事也不少”,两个“可知”,将古今“含冤”女儿的悲苦说的一清二楚。红楼女儿多死于人言可畏!想她灯姑娘当初,又何尝是“多姑娘”?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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