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每个角落,寄来我对你的爱翻译官X小

楔子

.2.10   ———   临近黄昏的市中心街道车子逐渐变多,五点过半,落日和云正是暧昧,整片天空漾着浅淡的曛色,高楼大夏的冷色反光玻璃被映成橘色,身心疲惫的下班人感觉空气中似乎荡出甜味,精神得到暂时的缓解。   季暖轻轻搅拌着手里的咖啡,花瓣拉花早被她破坏,她轻轻叹口气,对坐在对面的男人说:“青玙哥,第三部的脚本我是真的写不来。”   陈青玙想起昨天她凌晨发来的一大段话,争取说:“你四我六。”   “青玙哥,是我的感情戏写得太烂了,怕耽误你。”季暖大胆承认自己写作上的短板。   男人正是和她合作多年的伙伴,网络漫画百万连载大神,自从他画《窥探痕迹》以来,脚本的创作全由她参与,第三部有想法后他第一个找上她,然而陈青玙的想法中有她的短板——不会写感情戏。   “不着急,你再考虑考虑。”陈青玙看了眼时间,“你不是赶着去机场?我们今天到这吧。”   季暖点头,陈青玙侧目看向咖啡厅落地窗外,她注意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捧着一束鲜花走过来,他起身去前台结账,季暖认出是他的妻子,随着他出门和女人简单寒暄,她便拖着行李箱搭上去机场的车。   车上她心里琢磨着陈青玙和她谈到的新灵感,前两部讲述的是天才少女破案的故事,随着世界观的扩大,加入感情戏是不可避免的,可她真的不擅长。   昨天她把烦恼和同样写网文的好友说了之后,对方建议她要不要去谈个恋爱,结束单身的同时还能积累素材,搞不好下一本书能转型成为言情作家。   试想一下一个只写悬疑惊悚小说的作者某天专栏里突然多了本言情小说,怕是会把读者吓到。   经验告诉她,谈了恋爱也不一定能写感情戏。   就像她,谈了也没谈明白,压根扒不出其中的风花雪月是何模样,更写不出其中的细腻。   车子停在机场,她敛起心绪,拖着行李箱走进候机室。   去日本是上个星期做的决定,她没和任何人说,问起也只说是毕业旅行,正逢毕业前夕,大家对此也不觉得奇怪。   季暖英语都说得磕磕绊绊,所以在去之前把所有的攻略全做好了,等落地后,使用翻译器读已经准备好的句子和出租车司机交流,全程不用她多说一句话。   午夜时分飞机降落在机场,坐上接她的车去到下榻酒店。   刚办理完入住,亲切的服务员用英语给她介绍附近的景点和美食,她淡然点头,并不打算前往,她来日本只有一个目的。   找到一个地方,就回去。   因为来办事,所以语言不通对她影响不大。   她步行大概两个街道按照导航去到目黑川。   入眼是成片的樱花,一片浅.白.粉.装饰了冷灰色的城市,季暖站在街道转角被惊艳到。   沿着街道缓缓步行,她拿出包里本子夹着的一张明信片。   不算崭新,却被保护得极好,上面正是目黑川的繁樱。   河面上落满了樱花,顺着河水而下,碧波荡漾,似乎成了粉色的河水在流动。   照着照片在街道穿梭,终于在一座桥上找到了当初拍下明信片风景的角度,她把明信片放在眼前,风景完美重叠,不由得会心一笑。   翻开明信片的背面,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字。   ——『寄给季小姐,今日有幸见樱花海』   没有落款,只有一行时间,和今天整整差了三年。   收好明信片,她照着拍了张照片,洗好去最近的邮局邮寄。   做完这一切她退掉酒店,定了最近一班飞机回国。   明明四月的日本恰逢春日喜事,学生开学、赏花踏青好节日,她却格外抵触去碰一切热闹的事,因为在热闹里无所适从,害怕好不容易藏好的缺陷在人海中暴露。   停留不到一天,她离开了这片土地,她知道是带着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害怕多停留一会儿,她都忍不住深想当初给她寄下明信片的他是什么想法。   那时他们刚认识,应该是开心和快乐,没有满目苍夷。   手机里弹来舍友薛玉晴的信息,她激动得哇哇直叫,给季暖狂发了好几条消息。   薛玉晴:   薛玉晴:   薛玉晴:   薛玉晴:   薛玉晴:   季暖没看,她反问:   薛玉晴在去年年底就找到了工作,今天正式转正要去签合同,意味着马上要加入社畜大军,成为一名苦哈哈的打工人。   薛玉晴:   薛玉晴:   季暖看着不像,薛玉晴发来长篇大论辩解。   薛玉晴:   季暖:   薛玉晴:   季暖:   季暖说去隔壁市玩,没和他们说自己出了国。   季暖回了再见,收起手机。   思量片刻,她回到两人的聊天界面。   点开薛玉晴分享来的视频,但是   视频里应该是某场贸易谈判,视频经过剪辑,主要集中在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他头发不算长,打理整齐露出冷峻的容貌,下颚线流畅优越,身上有种像电视里常看到的外交人士不苟言笑却不缺儒雅的风骨。   对他像多年未见,又像时常看见,季暖不免出了神。   她印象中的男人的儒雅都是他给人的错像,另一个极端更像真实的他。   主谈人是位鹤发的文雅中年男人,他面容严肃,不徐不慢地陈述立场,男人坐在他的右手边,他在空白A4纸上速记,等中年男人停顿,他神态自若地紧随其后翻译出原话。   说的是日语,季暖听不懂。   但她看得懂弹幕。   来围观的群众一部分是语言专业学生,一部分是语言业余爱好者,大家对他的翻译给予了高度的认可,连中年男子张口即来的古诗词都能准确的用干练的语言翻译出来。   当然,大部分是像季暖这样看热闹的,百分之九十是来舔颜和尖叫的。   大家都太敢说了。   心里认同镇楼的那条评论。   ——[入视频者先领鸡笼]。   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也足以抓人眼球,坚毅的目光和从容的气场无一不彰显着他所代表国家的底气。   果然如网上评价的,外交部的高岭之花。   她眼底的涩意渐深,碰到手边的明信片,心底一阵惆怅像失重般狠狠撞击而来,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手机里还有好友发来的好几条从某乎某豆某红搜集来关于恋爱的感想,滑到其中一条是《和前男友在一起到分开都是地下恋,分手也没有朋友圈苦恼》。   季暖失笑心底默想,确实没有朋友圈苦恼,就像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母胎单身,不喜情爱。   回到学校,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大四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宿舍似乎成了暂时停留的旅馆。   奔波两天,她早早睡下,等到第二天醒来看到对面薛玉晴的床帘放下,知道她是半夜才回的宿舍。   差不多中午,薛玉晴尖叫从床上跳起来,大喊:“十一点了,我的天!校友会议结束了啊!”   季暖才从电脑里抬头,保存了最新写好的稿子,装作不在意地回答:“那就不用去了。”   “不行不行。”薛玉晴从床上下来,快速翻找衣服,“来了一堆大神,我必须去看封神榜奇观。”   季暖被迫跟着出门,薛玉晴一路上确认了三次造型,补了一次口红和练了两次表情管理,季暖忍不住腹诽:“不知道的,我还以为等会是你要上台发言。”   “暖暖呀,这你就不懂了,万一我今天能遇到我心动男生,毕业前能脱单也是好事。”薛玉晴又补了一下眉毛。   季暖问:“好赶潮流在毕业季分手?”   薛玉晴动作顿住,呵呵一笑说:“阿暖,有人和你说过要是法律能给口嗨判刑,你可能要终生监.禁吗?”   她讪笑,倒有人说过她这嘴巴最会惹事,但都是欺负她的借口。   薛玉晴收起小镜子,终于正眼瞧了眼前的素颜美人,她忍不住伸手捏她脸,如同青楼里看见漂亮姑娘就开始乱打主意的老鸨,“我说阿暖,我们是去参加会议,你起码脸上打个底,就算你素颜能打也换一身衣服啊。”   季暖就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人,不过她不是张扬的深邃五官美,她长相偏小,五官精致可爱,特别是一双杏眼,除去里头经过大学四年洗礼的沧桑,简直像是春日泛滥的梨花,季暖不大喜笑,每当她唇角有弧,脸颊会出现微微的凹陷,验证了一句话,有酒窝的女孩笑起来是醉人那种酣甜。   而此刻的美人穿着简单的水洗发白的阔腿牛仔裤配脏粉色卫衣,头上的丸子头应该是刚刚写稿前顺手抓的。   “我不进去。”季暖似乎想到会场可能会碰到的人物,心跳缓了一拍。   薛玉晴了解季暖的性子,不做强求,搂着她胳膊倚靠着她:“好好好,你在附近写稿子等我,我就进去看一圈。”   季暖把薛玉晴送进会场,她打算到会议厅旁边的林道找个石凳坐下等,重要是那边有个吸烟区。   她走进林道,光线暗了下来,她闻到烟味,感到不妙,兜里捏着烟盒的手拿了出来。   不习惯和人共用吸烟区,主要是不想被人发现她抽烟,季暖便站在不远处等候。   吸烟区站着的是一个男人,他身上的西装被他搭在手上,穿的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被他挽起露出胳膊,青筋凸起明显,特别是手背上,他骨节分明的手间橘色星火闪动,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烟头被他摁灭,随后抬手拉了拉散开的领结。   季暖背对着他,却不自觉脑补了男人拉开领结的颓废感。   还在猜测略微烦躁的男人是不是因为遇到失意的事情才在这用一根烟打发。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季暖呼吸停滞。   冰冷刺骨的麻感从背后攀爬她全身,她没有任何动作,从去日本到回来压抑住的情感在这一霎就要崩盘。   是傅斯朗。   傅斯朗也注意到她,清冷俊美的脸上神情寡淡,眉宇间透着凌厉,看着她的目光闪过无法捕捉到的晦暗。   他拿出插在裤兜里的手,迈着长腿走向她,眼神锐利,季暖想退开,却发现她站在树丛前,无路可逃。   他好整以暇地把领带整好,又变回视频里那个锐不可当的精英人士,似乎方才漫不经心又懒怠的男人只是一种错觉。   而季暖一直知道两个性格都是真实的他,就像和她在一起时,他会文质彬彬在给她寄来的明信片上称她为季小姐,也会在情浓时分使坏地叫她小孩。   碰到她,似乎再精心裁制的西装都封固不住他骨子里的痞。   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他的每走一步,她的心被紧拽一分。   这是季暖没有假想过的再遇,有些窘迫有些紧促,就像文人常无理由用文字抱怨心有无奈又无可宣泄的感叹。   ——要你猝不及防撞上狼狈的就是命运。   但狼狈的是她,坠入无边的无措的也是她。   他墨色眸子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明明是强势的压迫,偏他的表情淡得不行。   林道外太阳正烈,林荫处辟出一片天地,似乎隔绝起来,喧闹全被挡住,静得微弱的春蝉鸣声都格外的明显。   “季暖。”   男人声音清越,不说官方话的时候有低沉嘶哑的感觉。   多年后的再次见面他只是开口叫了她名字。   只两个字,打破了她强装的淡定。   记得到目黑川那夜,她失眠了。   她突然想到关于他的很多事,在文档不愿承认更不甘心地写下了一句话。   ——「躲过世人目光,祈求神祗以爱的名义宽恕我们所有情不自禁的欢爱,直到我们分开,我为此失落也无人能理解。   因为关于你和我的一切,无人知晓。」

第一章

这场情不自禁的欢爱发生在季暖的大一。   那时的她确实不喜情爱,但碰上傅斯朗后,她宁愿溺死在清冷的浪漫里。   就像爱丽丝对疯帽子说的,乌鸦像写字台,没有任何道理。   大一刚入学,京都大学活动中心旁的道路全是社团的招新摊子。   季暖单是路过怀里就塞了十多张报名表,不好意思立马处理掉,只能细心地折叠好放到随身的帆布包里。   同行的薛玉晴比她游刃有余多了,愉快地数着手里的报名表,对比季暖更像一个看到什么都好奇的大一新生。   “漫画社诶,我想去,书法社你说能不能遇到文质彬彬的帅哥啊?还有吉他社,玩乐器的男生也很迷人,我听说学生会纪律部的部长是个大帅哥!”薛玉晴积极地同季暖分享收集到的情报。   季暖分神听她碎碎念,一面拿出手机翻找学校的平面地图。   今天是新生选课的日子,再过半小时就要开始抢课,大家都赶着去机房抢占一席之地,毕竟校园网是世界上最容易崩的东西,在宿舍抢课只能捡剩,不如去机房搏一搏运气。   “阿暖,你要去什么社团啊?”薛玉晴问她。   季暖淡淡看了眼,“再说。”   大概率不会去。   她对社团没有太大的欲望。   “下午你和我去建模社看看好不好!”薛玉晴撒娇问她。   季暖抬手看腕表,冷静自持说:“我们再晚就只剩体育魔头的课可以选了。”   他们在选课前和班助打听到,体育课绝对不要选到体育魔头的课。   因为体育类别上写作羽毛球课读作八百米特训。   每次课前都要来一次生死时速的八百米长跑,身体素质再好的学生都顶不住魔头的操.弄。   说到和体育有关的事,薛玉晴反客为主拉上季暖的手,带着她一路狂奔去机房。   毕竟这可关系到她未来一年的体育课幸福感。   好在她们出门早,抢到最佳机位。   时间一到把提前加入预选的课程转为确认选中。   季暖选了传说中最轻松的瑜伽课。   不用被太阳晒到,上课的老师和体育魔鬼一样有名。   不过她是出了名的温柔。   另一边的薛玉晴面如死灰,她没有季暖幸运。   网络卡顿三秒,第一和第二预选全部错过,选到排在第三的舞龙课。   薛玉晴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神情:“舞龙?不是吧?我一个花季少女去舞龙?”   耳边是薛玉晴崩溃的喊叫。   捂着脸成了世界名画《呐喊》。   季暖:“你……为什么选了舞龙?”   预选不是她自己排的吗?   薛玉晴捂脸痛哭,“他们说杨方老师人好,他的体育课可以选。”   季暖看了眼屏幕,指着另一处写着‘上课教师杨方’说:“他们说的是杨老师的太极课……不是舞龙课。”   一句话,彻底让薛玉晴破防。   可她不敢乱动。   体育魔鬼的羽毛球课只有寥寥几人选,多半是挤不上别的课,干脆认命选了。   往好处想,可能选的同学就是热爱羽毛球,无关老师名声。   而大多人暂时还没选,守在电脑前等捡漏,一旦出现其他课程退课立马抢占名额。   大学选课也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你的课外选修呢?”薛玉晴耷拉着脸问。   季暖确认了一遍课程:“国外电影赏析。”   薛玉晴:“可惜不能一起了,我是社交礼仪。”   两人虽然是舍友,但专业细分方向不同,薛玉晴是国际贸易,她是国际商务。   选完课,两人去食堂打饭回宿舍,黎蕊和尹甜森正抱着对方痛哭。   都怪他们不信邪,懒得挪动非要在宿舍选课,结果被卡得只有体育魔鬼的羽毛球课可选了。   薛玉晴平衡许多,拿过上周军训结束她哥从国外寄回来的巧克力分给她们,抚慰她们千疮百孔的心灵。   季暖没有加入宿舍的姐妹友好八卦闲聊会,把电脑和一本专业书收到书包。   出门去图书馆。   舍友都以为她去学习,没有多问。   实则季暖是打着学习的幌子在写脚本。   今天陈青玙要她把最新话的脚本发给他,季暖被选课耽误了进程,紧赶慢赶才把昨晚熬夜写的半成品完善好。   发送过去,他还没有回应。   季暖打开另一个名为《不见雾山》文件夹,着手写第二十章稿子。   季暖开始写小说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缺钱。   正好看到一个科技征文比赛奖金丰厚,便参加了。   她的那篇科技悬疑征文拿了优秀奖,奖金正好够她高三最后一学期的生活费。   尝到甜头后,她还想在学习之余写征文赚钱。   后来网站的编辑找上她,和她说同网站漫画区的大触王与想要和她一同改编那篇科技悬疑文。   改编意味着有钱拿,当时缺钱的季暖同意了。   和陈青玙的合作很愉快,漫画出来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季暖更多把成功归结于陈青玙本身自带的庞大流量。   有了前期的合作基础,在陈青玙主动找写新漫画的脚本,两人一拍即合。   同时也签约同网站,成为小说区的作者。   目前正在写她的第一本书,前期的数据不错。   脚本分成和小说订阅费用能让她不用为大学的生活费发愁。   一旦投入,直到图书馆闭馆她才回过神。   肚子早饿得不行,她去夜间食堂买了一个玉米饱腹,回宿舍洗漱便睡下。   连续两天周末都在赶稿,周一前完成脚本撰写,手边只剩新书更新的任务。   上完课再码字,一天时间也过得很紧凑,本来打算用来丰富课外知识的选修课也成了她赶稿的时间。   选修课当天,她第一个到教室,坐到教室最后一桌最里面的位置。   上课的老师是电影学院的女老师,一身时尚的搭配走进教室得到大家的哄声赞赏,季暖不由得抬了一下头,接着继续纠结凶手的杀人犯罪逻辑链。   开学第一堂课无非不是先礼后兵,明说考核方式和考勤习惯,重头戏便是老师的个人介绍。   吹完这些,也过了一节小课。   季暖指节轻轻在桌面上敲着,思绪飘在外太空。   她想要不要往主角团新加一号人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加个什么人物能和主角碰撞出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小节的上课铃响起,女老师终于翻开手边的点名册。   老师:“老规矩,点个名并答到。”   季暖暂时把注意从电脑上收回。   选修课是大型课,共九十多号人。   点名的时间也格外的长,季暖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念到她名字。   紧随她后面,念了下一个同学。   “下一个,傅斯朗。”   听到这个名字,底下的同学激动小声讨论起来。   “是外院的傅斯朗?”   “天啊?外院大神和我们同一门课?”   “他不是研三了?还要上选修?”   “研究生也要修学分啊……”   季暖大概反应过来。   应该和学校名人同一堂课了。   “请问可以坐这吗?”   季暖身后传来一道寡淡的男声。   就在她耳边。   耳朵不自然红了。   她转头对上正弯腰的男人,他应该是从阶梯教室后门进来。   男人面容清冷,五官深邃,眼尾泛着红,在白皙皮肤衬托下有些极端的美感,蓬松的黑发微微凌乱,穿着白净的宽松T恤和休闲裤。   手搭在她凳子靠背上。   她心跳快了一拍。   被他帅气的容貌冲击到。   他们的距离很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懒懒掀开眼皮时是何等的漫不经心。   以及撩人。   就算很久以后季暖也能想起第一次见他的这天。   午后、旭阳、教室最后一桌。   所有语言戛然而止,像高中突然断电的晚自习。   周遭喧闹。   而他悄然落在心间。   白净的T恤和手臂上性感的青筋,这是所有少女都不能拒绝的画面。   起码从这时候开始。   她对穿着干净整洁的男生会心生好感。   “可……可以。”季暖回神,拿起凳子上的电脑包和课本。   空出位置,男人快速落座。   两人的距离不到二十厘米,她嗅到他衣衫好闻的洗衣液清浅香味。   台上的老师让大家安静,又确认一遍名单。   因为她也不敢相信傅斯朗会选她的课。   “傅斯朗,到了吗?”   就在季暖好奇打量周围时,身边的男人举了手,淡淡回:“到。”   原来他就是傅斯朗。   季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斯人如朗月。   很符合他的气质。   他答完到,几乎集体同步回头,季暖对上众人向后望的目光,窘迫地埋下头。   傅斯朗貌似早已习惯。   坦然受下,不慌不忙地拿出平板和课本。   突然多出来一号人,老师并没有察觉他缺席了一节课。   念完名单,维持课堂纪律接着讲课。   季暖瞥见他打开一份写满她只能看出是日文的文件。   就算能认出几个中文字,她也看不懂什么意思。   想到刚才有人说他是外院的。   那他的专业应该是日语。   日专生。   不由想偷看一眼。   语言小废物的她,对于有语言天赋的人会不自觉地崇拜。   好奇他们的脑袋怎么能做到两种语言体系的无缝切换。   而此时她有想法却不敢行动。   怕被抓到。   电影的赏析还在继续。   九月烈日炎炎,透着窗户不友好照在人身上。   好在教室冷气充足,昏昏欲睡的人不在少数。   傅斯朗认真地做手头的工作,手机不断有消息弹出,他处理迅速又利落。   恍神的季暖脑子里冒出新灵感。   想到新加人物可以是个气质冷清的法医。   做事的时候十分投入,每当案情涉及到专业知识,解说的他仿佛在发光。   拿着手术刀的手应该同傅斯朗握着钢笔的手一般。   骨节分明,一层薄皮包裹着。   想到这,她侧眸莞尔轻笑,傅斯朗正好抬头。   他们目光碰上。

第二章

 跟触电一般,季暖飞快移开目光,看向台上的老师。   傅斯朗比她有余许多。   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上。   有点灼热,季暖想。   定不是因为喜欢,多半他在想别的事情。   而傅斯朗实则很认真地看了眼身旁的女孩。   轻颤的眼睫如脆弱扇翅的蝴蝶,鼻子翕动,小巧可爱,脸上逐渐浮上霞色,像极了昨日橘红的落日余晖。   匆忙赶来教室的烦躁被身边这只惊慌的小猫抚平。   这门课是顾延帮他选的。   那天他要和导师去一个国际会议做同传,不得不拜托顾延帮忙。   知道顾延不靠谱,不知道他能这么不靠谱。   课程编号尾数记错,把先前意向的法国文化史选到国外电影赏析。   而且还是半个小时前告诉他今天有课,他只好从研究室跑来。   今晚客户就要的翻译文件才做了一半,也幸好是选修课,可以坐在最后一桌继续忙。   良久,傅斯朗的眼神才移开。   季暖松了口气。   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老师宣布下课收拾好便走了。   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她赶着回到宿舍,薛玉晴正在和男友打电话,腻歪着问对方晚饭吃了没,简单的一个话题,来回聊了十多分钟。   季暖打开文档,出神地想着刚才教室发生的事。   从未和一个陌生男子离得这么近,还坐了一节课。   有些奇妙。   她虽已经离开教室,仍然能记得刚才窘迫的感觉。   当尹甜森和薛玉晴聊到傅斯朗,她忍不住微微侧脸面对着她们的方向。   好奇话题的内容。   面对一个陌生人突生好奇的感觉,让她感觉很新奇。   “我发小是外院的,最近社团招新他们都想去面试傅斯朗在的社团,听她说那里的报名表都有一沓了。”尹甜森夸张的用两手比出厚度。   捧场的薛玉晴瞪大双眼:“竟然有这等好事?哪个社团,我现在写报名表。”   坐在位置上看书的黎蕊忍不住问:“晴晴,你不是有男友了?”   薛玉晴狡黠地笑说:“男朋友是男朋友,男朋友也不能剥夺我看帅哥的乐趣。”   昨晚宿舍黑灯夜聊,薛玉晴和尹甜森两个追星族,把收集到的帅哥如数珍宝倒出来分享,很快又新添好几个墙头,睡前达成一致。   有帅哥要分享,才是真姐妹。   黎蕊当时就不太能理解,就像对薛玉晴刚说的那番话也不是很能理解。   没有纠结太多,继续投入她的课本。   这边尹甜森还在继续。   “口译社。”尹甜森回忆发小说的话,逐渐皱眉:“听说这个社团和其他社团不太一样,入社考核很严苛,进去后的社团活动就是接翻译,可能是国际会议翻译,也可能是文件翻译,而且有报酬。”   薛玉晴瞪大双眼:“大学社团不是进到里面一块疯一块闹就好了?”   尹甜森摇头:“口译社是校内十大精英社之一,性质不一样吧。”   所谓的精英社不同于其他普通社团,其他社团入门门槛较低,平日的活动也很简单,活动范围主要在校内。精英社门槛高,入门要看专业水平,因为活动要用到专业知识,甚至参加的活动级别能达到国际级。   一般能入精英社的人身上都有过硬的本领。   “这样啊……考核是什么,说出来让我死心。”薛玉晴高考英语近满分,此时还怀着期待。   尹甜森:“一轮面试是跟念,二轮面试是随机口翻,三轮面试……”   薛玉晴抬手,“好了,我死心了。”   几轮面试下来,除了外语专业,谁敢去?   “不过能理解,去里面是接活的,得看专业。”薛玉晴面如死灰。   季暖收回注意力。   心里对傅斯朗打上一个新标签。   ——精英。   在下午的课程她给他的标签是严肃。   结合一看,傅斯朗应该是严肃型学霸。   但美好的第一印象也仅能是第一印象,等以后她看到傅斯朗的另一面,她只能说这男人的外貌太具有欺骗性。   那时候他刚折腾完她,叼着烟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懒散地望着她。   吞云吐雾,混得很。   他问她:“小孩,要不要抽烟。”   季暖浑身无力躺在被窝里说不会。   他说教她,季暖拒绝。   他吐了口烟,俊容被白雾半遮半掩,他笑说:“是啊,我可不能教坏我们家小孩。”   说完,唇角的弧渐深。   模样和精英、严肃这样的词汇丝毫不沾边。   季暖气呼呼地钻被子里。   不和混蛋辩是非。   嘴上说不能教坏她,不还是老和她说荤话。   -   傅斯朗的社团是没机会进了,薛玉晴立马转头去找寻其他真爱社团。   季暖本不想参加,但面对第二课堂的学分需要,加上薛玉晴一直磨着她,想要和她在同一个社团好有照应,最后选了校学生会的秘书处。   主要是其他部门的条件她不太符合,只有秘书处处理文件和撰写文件她还懂一点。   季暖白天上课,写稿时间全部挪到晚上,还要在一周内参加三轮面试,等到她收到录取短信那天,她报复性地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只是她没想到学生会工作倒是不多,聚会一类却不少,好在季暖所在的部门学长学姐人不错,除了必要的第一次见面会和周例会就没有多余的会议。   传媒部的薛玉晴就没有这么幸运,在季暖第一次见面会结束,她已经和部门伙伴开了第三次会议。   对此薛玉晴特别地羡慕季暖,她走到季暖身后抱住她,狠狠蹭了下:“张老师说的那个国际交流会,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张老师是上国际经济学的老师,这门课季暖和薛玉晴他们班一块上。   昨天快下课前张老师提了一嘴,说有一个国际贸易会议在学校报告厅举办,有意向的同学可以和她报名一同去。   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   张老师的科研团队在招人,给本科生留了名额,薛玉晴想进科研组。   若是想要进科研组,那参加会议是必修课,也是为了让老师注意到。   季暖没有意向加入科研团队,但她好奇,想去看看。   答应薛玉晴可以一起去,薛玉晴开心得把囤积的零食拿出来分享。   第二天一大早薛玉晴就起来化妆,特地选了身半休闲西装,卫衣搭配休闲裤和小白鞋的季暖站在她身边格格不入。   薛玉晴搂着她分享昨夜做的会议功课。   她只记下这是和日本水产合作的贸易会议。   到了目的地,薛玉晴要和老师报道,季暖就在礼堂外的小长廊等着。   她瞥见转角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来,认出其中一个是傅斯朗。   短短一周不到,她已经从别人那听说完他个人的事迹。   外院学神,入学至今一直是专业第一,大学毕业那年顺利保研。   加上长得好看,家里条件好,是很多女生心动对象。   但没听说过他交女朋友或谈恋爱。   用薛玉晴的话来说就是,大家都觉得太优秀,加上他身上有股生人勿进的感觉,无数人仰头望着,不敢采撷下这朵高岭之花。   上次见他是一身白T恤,那时她觉得穿白T恤的男生很清爽。   而穿西装的他简直把禁欲两个字具像化。   只是单调的黑白,他都能带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走在人群里,第一眼的,还是他。   傅斯朗翻看手里的资料,似乎是感受到什么,他抬头看去。   撞上季暖丝毫不遮掩盯着他打量。   又一次被他碰上,季暖比上一次反应还要慌乱。   直接转身当作个没事人。   好在薛玉晴过来叫她,季暖不敢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入会场。   傅斯朗直到她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顾延顺着他方向看去:“傅哥,你干嘛呢?”   “有什么大宝贝吗?你看得这么入迷。”   “没。”傅斯朗敛起心绪,在心底笑了笑。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选修课邻桌女生。   和上次一样,悄悄盯着他看,眸子又过于清纯。   似乎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给人的存在感总是淡淡的,恬静又素净,但被撞破小心思便慌得不行,一眼就能透过那双杏眼猜到她所有情绪。   有点可爱。   特别是头上扎的丸子头。   顾延不信还想问,傅斯朗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会场,不忘冷声说一句:“迟到老温要骂人了。”   说到严苛的社团指导老师,顾延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拍了拍胸膛,顺带给身边的伙伴加油打气,而对方比他淡定多了,继续背着专业名词。   进入会场的季暖乱蹦跳的心终于平复下来。   偷看一个人看被抓包两次,这种尴尬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啊……   要是傅斯朗发现,看她一眼就移开视线,那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偏偏傅斯朗“礼尚往来”一直看着她。   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狼,随时会扑到她面前。   “这个耳机要调频道吗?”薛玉晴正询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微笑说:“1频道中文,2频道日文,3频道英语。”   国际会议多频道是正常的,不止有到现场的观众在看,网络上也有特定收看的人。   薛玉晴调试到1频道,她看了眼季暖,贴心问:“阿暖用帮你吗?”   季暖摇头,自己上手。   傅斯朗三人正好走进来,他指节弯曲搭在温莎结上,往下微微扯动,垂眸查看资料,黑色的头发温顺梳下,遮住一半眉眼。   这样的他,有几分文雅。   貌似发现了某处地方存疑,用钢笔在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字。   傅斯朗握笔的动作很好看,让他的五指得以完美地展现在眼前。   他走进会议角落的“小箱子”,应该是给会议做同传。   季暖鬼使神差地多摁了一下。   频道跳转到2。

第三章

耳机同步翻译台上的发言,等到耳机传来一道冰冷质感的声音。   季暖会心一笑。   她猜对了。   他承担的是中翻日的工作。   其实她也不确定傅斯朗会担任哪个频道的翻译,调试前赌了一把。   虽只是一件小事,季暖唇角一直含着微笑。   或许他们真的有缘分。   她往上调了一格音量键,连男人的停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很沉,断句清脆,似风拂叶的声响。   傅斯朗的日音带着点苏感,看过不少日漫的季暖觉得他若是去做声优,也是能做到业内数一数二的。   季暖听不懂却沉迷于他的说话声,待到傅斯朗说到“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她才抬起头。   台上致辞的华国代表正好鞠躬下台。   身旁的薛玉晴激动地拉着季暖的手,“阿暖,我我我我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加入老师的项目组,目前这块领域有很多待研究,若是自由贸易区能建成,这又是多大的商机啊!”   季暖不好意思咳了咳。   台上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只顾着听傅斯朗的翻译了。   一做亏心事,季暖就控制不住地体温上升,像小时候偷吃零食面对奶奶撒谎一般心虚。   “怎么了?”薛玉晴抓着她的手腕,双眼放光:“你是不是也感兴趣了?要不要我们一起加入老师的科研组!”   季暖不会撒谎,一旦遇上回答不上的问题就紧张地抿唇。   薛玉晴狐疑地瞧她白嫩的小脸。   军训结束后,隔壁宿舍的大美女都成焦皮美女了,季暖还是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肤如凝脂,格外被老天爷偏爱。   “你不会开小差吧?”薛玉晴问。   季暖:“嗯。”   薛玉晴放弃,耸了耸肩:“好吧。”   又不甘心问:“你真的不考虑加入老师的科研组?”   季暖微笑,脸颊浅浅的酒窝露出,薛玉晴感知到她接下来拒绝的话一定能甜到人心。   “不了,晴晴你去吧,我不合适。”   声调轻软。   她是调剂专业到商学院,在第一堂导论课之前,她仍然不知道她的专业是学什么的。   当然,现在也不太能知道。   高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考上京都大,现在目标达成了,她反而有点迷茫,学习上也有得过且过的感觉。   薛玉晴急忙点头:“好好好,我去我去。”   特别像鬼迷心窍的酒鬼。   她被酒窝醉到,愿意肝脑涂地。   当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飞快。   一转眼会议接近尾声,耳机里清朗的男声也随之停止。   薛玉晴听完会议有很多想法,让季暖去门口等她,她要去找老师,赶在大家之前报名。   看着薛玉晴的背景,季暖不免惆怅。   羡慕薛玉晴的心态,她才像一个对未来满怀期待的大一新生,而她却跟每日拖着疲惫身子找工作的大四差不多。   她没敢往会议角落的箱子看去,怕又被傅斯朗撞上。   会议清场得差不多,身后傅斯朗一行人的交谈声格外明显,季暖就坐在原地,呼吸不免放轻,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听完。   “完美结束。”顾延勾着傅斯朗的脖子,嬉皮笑脸说:“今晚一定要去吃一顿!”   傅斯朗拿开他的手,冷淡说:“你们去吧。”   顾延:“不是吧,今晚是社团聚餐,你也要缺席?”   傅斯朗:“我买单。”   顾延不拘泥于他到底去不去,开心说:“没问题!我们后面见!”   季暖听到脚步声消失在后门,清吐了一口气,收拾好站起身。   转身撞见站在门旁的傅斯朗。   他还没走。   季暖心一紧。   傅斯朗就站在后门,低头处理手机消息。   一身西装,像传说一样。   温文尔雅。   季暖不敢再坐下,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向他在的方向,路过他时假装淡定。   两人的距离半米不到,他倚靠在墙上,插在裤兜里的手突然抬起,季暖屏住呼吸。   时间似乎被拉慢。   就在她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傅斯朗说话了。   不过是和电话里的人说的。   “会按时到。”   “放心。”   短短三秒不到,季暖身子都不敢顿,快步掠过他离开会场。   在擦身的瞬间,听到他浅浅的鼻息哼笑。   很轻、不浮,是他处理人情世故惯有的模样。   季暖如被一种魔力猛地一拽,她也不知道处在哪个天地里,一片茫然。   一直往前跑看到光亮才镇定下来。   -   薛玉晴得到了老师的面试允诺,一路上话特别的多,季暖为了甩掉刚才那个不经意的擦肩,搭着她的话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回到宿舍写完稿子接到了秘书处学姐的电话,让她赶去办公室把一份资料打印好,赶着明天要下发给各个社团。   季暖穿上一件牛仔外套往外跑去。   虽然夜间的大学生活动中心是最热闹的,但也仅限楼前的活动操场。   轮滑社和街舞社还在训练,季暖没有时间驻足观望,跑到办公室按照学姐的要求打印资料。   她没接触过打印机,但她擅长运用百度,在几次的努力下,终于弄懂了打印格式的调整技巧。   靠在打印机旁等四十份文件出炉,手机   她点开她爸妈最新发给她的消息。   白沄敏:   白沄敏:   季山:   季山:   季山:   看到最后一句话,季暖自嘲笑了笑。   这是上大学后白沄敏第二次联系她,也是季山第一次联系她。   两人早在她两岁那年离婚组建了新家庭,她从小和奶奶住在县城,这几年白沄敏只和她见过寥寥几面,季山倒是每年都回去过年,但和她不亲近,他们一家三口更像一家人。   每次他们回来,季暖便站得远远的,不希望自己讨嫌。   同样的,这次她也很识趣。   季暖面无表情回复:   季山回答得很快,似乎就等着她的答案。   季山:   季暖:   放下手机她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国庆要一个人在学校过了。   不过正好,她可以多写一点稿子。   想到还有事情做,她心底浮现的小闹心瞬间无影无踪。   装订好资料,她放到部门柜子里,拍照发给学姐报备。   她下到楼下,街舞社正跳得火热,摇滚音振得季暖难受,她走到岔路口选择绕操场的远路回宿舍,起码不受魔音荼毒。   夜间的操场也是热闹的地方。   靠近宿舍区的操场是情侣校内约会的第二圣地,第一圣地是宿舍楼下。   今天季暖走的是靠近教学区的操场,人少得可怜。   她刚走到红色跑道上,中间的绿茵草地有一帮人正起哄。   有人带头喊了一声‘来一个’,坐在下面的十号人也跟着喊。   最后坐在后排穿着帽衫的男人只好站起身,季暖好奇看去,应该是社团小型聚会。   这种情况在大学很常见,有时候突然来兴趣,加完班的几个人会去夜宵摊畅聊人生,也不管第二天是否满课,颇有不疯狂伪青春的感觉。   男人坐在高脚凳上,一脚撑着木制凳撑,接过一个女生递过来的木吉他,放在屈起的大腿上。   他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底下的人有开始嗷叫,格外的捧场。   男人勾唇浅笑,似乎对他们的反应有些无奈。   季暖没想到拨琴的人是傅斯朗。   过于出乎意料。   傅斯朗淡定地调音,手法很专业。   季暖没有打算立马离去,退到光照不到的地方,站在不远处看着。   另一个男人站起来,拿过连接着音箱的麦,自信满满说:“那就由我为大家演唱一曲。”   底下人‘吁’了一道长音,就像看相声演员得意洋洋吹牛时反对泼冷水时发出的调侃声。   傅斯朗小弹了一段,五指勾着琴弦的速度很快,突然五指压住琴弦,所有的声音停止。   不到五秒,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季暖也是。   很快,他弹起了曲子。   季暖第一次见有人弹快曲没有那种疯狂的甩头或激动得乱蹦,傅斯朗只小幅度踩着节拍点头。   唱歌声打断了美好的伴奏。   对于狼嚎日语的男人季暖心里只有一个评价——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还是往好的说了。   好在副歌前有段伴奏不需要唱歌,又成了傅斯朗的专场。   而他每一次都出乎季暖的意料。   忽地,他身子弓了些,指节敲打在吉他上,木吉他中空传来空灵的脆响。   和节奏点完美合拍。   原来吉他也能用作打击乐器?季暖想。   后来傅斯朗和她科普,她才知道这个是吉他指弹。   最后一段他的五指飞快的游走在六根琴弦上,下面的人喊成一团。   季暖犹如翻开一本书崭新的一页,满是惊喜,也满是反转。   明明早上的他还一身西装在国际会议上做翻译,而晚上的他穿着随意的帽衫在草坪上玩着乐器,带着几分不羁,和所有的大学生一样,洋溢着少年感。   季暖心跳如雷,这是春雨要来的预兆。   早已躲不及,不自觉深陷。   像极了一个星系的荒芜星球上,一朵玫瑰破土生长,对着星星在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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