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在武则天掌权的时候,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特殊人物:此人本是市井无赖,靠着告密得到了武则天的赏识,而后青云直上,成了朝中的大官。做官期间,他以手段酷烈,擅于严刑逼供而闻名。他掌权的时候,满朝文武所有大臣,所有人都害怕他。
然而最终,此人掌权数年之后,终于犯了众怒,被所有人一起举报。最后,此人不但被武则天处死,全家被株连殆尽,就连其死后的尸身,都被老百姓分食殆尽,可见大家对他是多么的痛恨。
这个人,就是唐朝著名酷吏,来俊臣。
提到来俊臣这个名字,很多人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成语‘请君入瓮’。但对来俊臣这个人的详细经历,大家可能就不太清楚了。实际上,历史上真实的来俊臣,其实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他的悲剧,与其说是他个人的原因,倒不如说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来俊臣出身底层,有关他的出生,其实还有一段狗血故事。
来俊臣的父亲,名叫来操。这个名字在今天看来,让人容易想入非非的男人,是个典型的赌徒。
来操年轻的时候,是长安城内最底层的混混。有一次,来操和人赌博,恰好当时运气不错,赢了一大笔钱。但是对方输钱之后,根本就拿不出钱来还债。最后没办法,只能拿自己媳妇给来操抵债。
这个倒霉的女子,被当做赌资抵给来操之后,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后来的来俊臣。但因为这个特殊经历,所以来俊臣到底是谁的孩子,根本没人说得清楚。
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当中,来俊臣的少年时代如何,自然可想而知。来俊臣长大之后,也继承了他爹的光荣传统,成了一个混混和赌徒。
不管是任何一个时代,只要这个时代还算正常,有正常的社会秩序,混混这种底层百姓,就注定是所有人都讨厌的角色,更谈不上什么前途。很多人可能会拿汉高祖刘邦举例,认为混混或许也是有前途的。但实际上,刘邦就算是混混,人家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家是长脑子的混。反观来俊臣这种人,纯粹是在没脑子的混。
而且,放在一个正常的时代,刘邦其实也没机会出人头地。只不过刘邦运气比较好,恰好碰上了秦末的乱世。
所以,来俊臣的人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就是前途一片灰暗,根本谈不上任何未来。
但讽刺的是,后来,来俊臣也遇上了一个不太正常的时代。
公元年,唐高宗李治去世。这一年,来俊臣33岁。
此时的唐朝,正好赶上唐高宗李治去世。李治去世后,武则天开始以太后的身份,全面掌权。武则天本就是寒门官员的代表,那些世家官员都反对她。另外,随着武则天逐渐掌权,很多李唐宗室成员,以及一些心向李唐的官员,也都开始纷纷反对武则天。
如何镇压这些反对者,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这就成了武则天当时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武则天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一股告密的运动。在武则天的大力支持下,唐朝在全国范围内,骤然兴起了一场告密的风潮。所有唐朝人,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有举报的权力。而且,就算最后查无实证,也不会被追究责任。反之,如果真的查出了问题,还会给举报人重奖。
于是,一个荒诞的时代,由此出现。
在武则天的支持下,唐朝全国范围内,开始大范围出现告密者。不过,这些告密者举报之后,如何让那些被揭发的官员,迅速伏法认罪,也是一个问题。如果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走,以当时告密成风的社会关键来说,唐朝的司法系统,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大的工作量。
再加上武则天本来也不是为了整顿吏治,而是为了清除异己。所以,走正常的司法程序,就成了一件多余的事情。直接屈打成招,岂不是更快更方便?
于是,酷吏横行的局面,就这样出现了。
在这个局面出现之后,来俊臣的好日子就到了。
在做混混期间,来俊臣学会了一项技能,这项技能,就是告密。作为混混,自然是免不了经常吃牢饭的。不过,来俊臣又没有犯什么大罪,所以也不可能真的判个流放或者死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经常行政拘留,但又不会真正判刑。
对于这样的混混官府其实也不太在意,而且为了社会稳定,官府还鼓励这种人去告密。只要揪出罪过更大的罪犯,就能直接免罪。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来俊臣以往经常去官府告密,以此来为自己免罪。但时间长了之后,混混们也知道他嘴不严,所以就不再带他玩了。如此一来,来俊臣知道的秘密就少了,再犯了事之后,没了秘密可说,自然就只能瞎编了。
然后,官府一查,发现来俊臣说的都是子虚乌有。时间长了以后,官府也觉得烦,当时作为主管领导的刺史王续,直接下令,狠狠打了来俊臣一顿,希望这家伙能老实一点。
除了告密之外,因为经常吃牢饭,来俊臣见惯了各种刑罚,这也为他后来创造各种新的刑罚,埋下了伏笔。
来俊臣过往的人生,基本就是这样的。但是,自从被那位刺史大人打了之后,来俊臣的人生,却忽然运气好了起来。
准确来说,不是来俊臣的运气好了,而是唐朝的国运坏了。
随着李治去世,武则天开始鼓励告密的风气。来俊臣这样的告密者,迎来了最美好的时代。恰好在这之后不久,那位之前曾痛打来俊臣的刺史大人王续,因为反对武则天被杀。这件事,让来俊臣看到了希望。
既然王续被杀,说明上头并不待见这位大人。如果自己趁机诬告,给这位大人泼一些脏水,是不是就能得到一些好处?退一万步说,就算得不到什么好处,能给王续泼点脏水,给自己报了仇,那也是好的嘛!
出于这种赌徒心理,来俊臣用尽自己毕生的那点才华,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告密信。信上不但写了很多子虚乌有的东西,还把自己之前被王续毒打的事情加了进去。当然,在来俊臣的笔下,他当然是被冤枉的,王续才是那个坏人。
在这封告密信递上去之后,来俊臣赌赢了自己人生赌局当中,最重要的一把。
他这封举报信,不但送到了唐朝高层手里,最后还直接被武则天亲自过目了。
武则天这会儿正想着给王续罗织罪名,证明自己杀他没错。再加上武则天需要鼓励这种告密的风气,所以,看到这封信之后,武则天竟然直接召见了来俊臣!还给来俊臣加官进爵!后来更是升迁至侍御史的位置!
一个底层混混,凭着一封告密信,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朝廷高官。这样的时代,实在是太荒诞了。
成为司法系统的官员之后,来俊臣手握大权,他的残忍本性也彻底暴露了出来。来俊臣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做官,无非是武则天需要一些疯狗,来帮她咬人而已。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帮她做这条疯狗好了!
此后,来俊臣就成了一条人人害怕的疯狗,肆意诬陷和他作对的官员,而后利用自己的手段,屈打成招。另外,后来为了系统化地培养自己麾下的疯狗,来俊臣还组织人手,编写了一部《罗织经》。系统的写明了如何抓人,如何罗织罪名,如何屈打成招,如何编造犯罪事实和因果关系……
在来俊臣的精心培养下,很快,他手下就形成了一支强大的酷吏队伍。这支酷吏队伍,也成了唐朝人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为了屈打成招,来俊臣琢磨出很多令人发指的酷刑。比如一种叫‘突地吼’的刑具,犯人带上了就得不断转圈,最后眩晕呕吐至死。还有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着即承、失魂胆,时同反之类的酷刑,都是极为残忍的手段。曾有一个女子被抓之后,看到这些刑具后,哀求来俊臣直接杀了自己全家,也不愿受这些恐怖的刑罚。
或许,来俊臣本就是一个病人,他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喜欢以折磨人为乐。这样的人,无疑是不折不扣的变态。在他眼里,生命没有任何价值,只是供他取乐的东西。
偏偏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者,可以手握大权,执掌无数人的生死。
这样一个时代,实在是让人觉得恐怖。
来俊臣掌权整整十四年,这十四年,也成了历史上最恐怖的一个时期。称之为酷吏时代,一点都不过分。在这十四年的当中,来俊臣陷害了无数忠臣良将,丧尽天良。
比如武则天时代的著名宰相狄仁杰,就曾被来俊臣诬告,被冠以谋反的罪名。后来,还是狄仁杰想了个办法,将自己的书信藏在棉衣当中,暗中送了出去,送到自己儿子手里。而后,由狄仁杰的儿子拿着这封信,去找武则天伸冤,这才保住的狄仁杰的性命。
比如曾帮助武则天发动政变,率兵控制皇宫,协助武则天废黜李显的大将军张虔勖,本来是对武则天有大功的功臣。但最终,张虔勖却被来俊臣诬告,被来俊臣带人乱刀砍死。
再比如,内常侍范云仙,为大唐兢兢业业工作数十年。只是因为私下被皇帝李旦召见,就被来俊臣诬告,最后割了舌头,然后秘密处死。
像这样的人,在那几年当中,还有很多很多。
那么,对于来俊臣的这种手段,武则天难道就不知道呢?其实,武则天是很清楚这些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武则天其实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武则天就是想借这些酷吏的手,来清除异己。所以,曾经对她有功的张虔勖和范云仙,因为后来心有不轨,想要帮助李家重新掌权。所以,来俊臣才会在武则天的暗示下,弄死了这两人。而像狄仁杰这种大臣,武则天知道他们很有能力,而他们又没有反对自己,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武则天往往只是会贬官了事,以后再提拔回来。
自李治去世开始,经过长达七年的清理之后,朝野上下,已经没人再敢违背武则天的意志。所以,公元年,武则天在一片赞誉之中,抢过了自己儿子的皇位,成为了一代女帝。
当上了女帝之后,武则天对于这些酷吏的态度,就有所不同了。一方面,武则天依然需要这些酷吏,继续帮她维护统治。另一方面,武则天也需要杀一批酷吏,来安定人心。所以,在这之后,酷吏当中的周兴、丘神绩等人,都被武则天下令处死。
而在处理周兴的过程当中,武则天就派来俊臣去处理周兴。来俊臣知道周兴也同样精通刑讯逼供的手段,所以便请周兴喝酒,询问周兴终极逼问手段。周兴建议,可以拿一个大瓮,用火烧热,然后逼犯人钻进去。得知这个手段后,来俊臣很快就命人准备好一切,然后让周兴自己钻进去,这就是成语‘请君入瓮’的由来。
在这场处理酷吏的行动当中,武则天处理了很多酷吏。但同时,被她处理掉的酷吏,基本上都是被她认定为有二心的官员。比如周兴和丘神绩,便属于此类。至于来俊臣,因为一直在帮武则天咬人,忠心不二,所以最后并没有被杀,只是被外贬为同州刺史。
此时的武则天,还需要留着来俊臣,因为他还有用。
而来俊臣被外派到地方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倒是更加无恶不作。比如,曾有一个同僚下属,不小心得罪了来俊臣。事后来俊臣不但抢了他的妻子,甚至还直接侮辱了他的母亲。偏偏对于他这样的残暴行为,当地噤若寒蝉,没人敢去举报他。
被外放了两年之后,因为武则天又需要疯狗咬人,所以之后,来俊臣又被调回了京城。再次被调回京城后,来俊臣更加变本加厉。当时来俊臣甚至编了一个名册,上面记载了京城内宰相之下的所有官员名字。然后,来俊臣按照这个名单,一一找上门去,夺取他们的妻妾。只要来俊臣觉得,哪个大臣的家眷长得好看,就一定会抢过了。如果遇到阻拦,马上就会给人罗织罪名,处死全家。
来俊臣掌权的这十多年时间里,唐朝酷吏横行,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下。偏偏对此,大家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大家倒不是怕来俊臣,只是怕他背后的武则天而已。只要武则天还站在他背后,不管他如何胡作非为,大家都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来俊臣却有些变心了。
来俊臣很清楚,自己只是武则天的一条狗。如果武则天某天不再需要爪牙,那自己也就没了任何价值,肯定会被直接处死。最开始的时候,来俊臣或许还不在乎这一点。因为他本就是一个赌徒,觉得自己能多享一天福就是一天。但随着来俊臣权力越来越大,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来俊臣开始不再愿意接受这个结局。
但问题是,怎么才能避免将来被一脚踢开的结果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掌握真正的权力!
为了得到真正的大权,来俊臣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直接通过诬告,除去武家的那些王爷,以及李显、李旦这样的皇位继承者。只要这些人都被除掉了,来俊臣自然可以逐渐掌握大权。
但来俊臣没想过的是,他的这个行为,却触动了武则天的底线,同时也给自己挖好了坟墓。
对武则天而言,来俊臣始终只是她养的一条狗而已。如今这条疯狗,似乎已经有些过于强壮,甚至逐渐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到了这个时候,也就该宰了这条狗了。
很快,在来俊臣发疯一样的诬告之后,讽刺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明争暗斗的武家诸王,以及李家那边的几个继承人,难得联起手来,一起来到武则天面前,举报来俊臣谋反。更讽刺的是,被诸王集体告发之后,武则天还说自己完全不知道来俊臣的暴行,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显然,伟大的女皇陛下,不可能去做那些坏事。所有的暴行,都是来俊臣一人所为。
公元年,六月初三,来俊臣被当街处斩。来俊臣被杀后,京城内无论男女老幼,都争相去割他的肉,很快将来俊臣分食殆尽。来俊臣死后,长达十四年的酷吏时代,也终于彻底结束了。
当然,这不是因为来俊臣死了,而是因为此时的武则天,已经不再需要这种酷吏了。此时的武则天,已经彻底坐稳了皇位,并且逐渐老去。此时的武则天,需要考虑的,不再是如何握紧皇权,而是如何顺利完成权力的交接。
这个时候的武则天,显然已经不再需要酷吏,她更需要的,是国家和百姓对她的赞誉。
回顾来俊臣的一生,我们不难发现:来俊臣能够上位,纯粹是因为那个特殊时代所造就的。因为武则天需要酷吏,所以在那十四年当中,大唐酷吏横行,百姓都生活在酷吏的威压之下。而十四年之后,当武则天不再需要他们,他们自然也就此消失,成为了历史。
但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据史书记载,来俊臣掌权期间,被他陷害冤杀牵连的人,超过十万人!很难想象,在唐朝内部相对和平的局面下,会有如此多的人,死在酷吏手下。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而对我们后人来说,到底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种悲剧?这才是最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