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少年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不安分,
争强好胜、想法也多,而且总想去实现它。
比如,在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迷上了“翻筋斗”(有点像体操运动的“侧手翻”)。
有一次在学校坝子里,
我连续做了个侧手翻,村长奖励了我两毛钱。
这要搁在今天来看,
应该是一种很好的“进取心或者好奇心”吧。
我的“进取心”多半源于父母的遗传,
父亲是一位小学教员,教书在当地教得很好;
母亲是农民,种地种得很好、人缘也好,是村里的干部。
父母都是老党员,很年轻的时候就入了党。
父母留给我很深的印象是,他们做事都极为认真,
只要答应别人的事情,总是想办法做得尽善尽美。
所以,我的“进取心”应该是得益于他们的这种精神。
但是很可惜,
我的“进取心”始终没能在我“念书”上使上劲、帮上忙。
我大致记得应该是小学四五年级开始,
我对念书就感到很难了,一直到大学毕业。
我念书,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是“力有余而心不足”,
属于“再怎么用功也学不好甚至根本就学不懂”的哪一种。
所以,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极为糟糕,
每次考试,不出意外,肯定在倒数前三名以内。
同学们都非常清楚,尤其是和我比较亲近的同学和班主任老师。
因此,可想而知,学生时代的我,
”一颗始终渴望进取的心和考试成绩永远糟糕“,这两者在内心的冲突令我多么的痛苦不堪、多么的饱受折磨的。
当然,我的学习成绩虽然很差,但老师们绝大多数却很好,
他们很多时候,会给我留所谓的面子,一般都不会对外说。
只是有一次例外,
那是在我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校:仁寿一中,
英语老师突然有一次要公开在全班公布每个同学的考试成绩,
那一次把我尴尬惨了,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太没面儿”了。
因为我考试都是抄同学的试卷,遇到成绩好的同学,我抄的分数就高,那次英语考试,我抄的是我的同桌余同学的,他的成绩非常优异,所以我就抄了90分,他好像考了98分。
抄作业、抄考卷,肯定是很不光彩的。
我清楚地记得,
当时英语老师念到我的名字和分数时那种意味深长的状态。
本来,老师在念到我名字和分数之前,同学们还有交头接耳的声音,
可是,当念到我的时候,全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好像大家不约而同要等什么似的,感觉谁要喘口大气,全班都能听得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现这种这情况?可能是当时老师念到我的名字时那种特别的语气和语调所致吧。老师要故意给我难看?
我当时心里难受极了,很后悔。早知道老师要挨个公布分数,早知道老师要这样特别对待我,我肯定不会抄这么高的考分。
本来,序号排在我前面的同学,
老师在念他们的名字和分数时,其语速、语气都很平稳、很正常。
可是,当念到我名字的时候,,老师的语气和语速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他先是将我的名字念得出奇地慢,停顿时间出奇的长,根本不把“王建华”这三个字连起来念,而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往外挤,挤得很慢。
然后,在念完我的名字后、在公布我的考分前,出人预料的一下子停了下来,本来,老师是埋着头在看花名册,却突然在念完王建华三个字后,把一双眼珠往上一翻,从左到右扫了一遍,又从右到左扫了一遍,然后停下来,静静看着我们,好像要给我们揭开一个什么谜底似的,语气很重、节奏很慢的把我的分数“90分(九十分)”这三个字给蹦了出来。
我当时感到,可能同学们要哄堂大笑,但没有,可能是迫于老师那一刻严肃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念完“90分”这三个字后,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师又停顿了,没接着往下念,老师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讲台前。
我把头埋了下去,实在不好意思,满脸通红,也不知道老师当时有没有一直盯着我或者我的同桌余同学,反正停了良久,他才回归到原来的语速和节奏上,念完了其余同学的名字和考分。
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老师当时这样不同寻常念我的名字和考分(抄分)到底是什么用意。不管怎么说,“严厉批评我”这层意思,我想肯定是有的。
其实,老师不知道的是,我曾经在念书上相当用功,但是一段时间后。完全感觉是“力有余而心不足”,根本学不懂。
我彻底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学也不行,
我甚至认为自己不是念书的材料。
所以这才有了后来我把几乎全部精力都用到体育训练上(我当时很喜欢田径运动“跑步”)。
当时在跑步训练上,我感觉却是“心有余而力也足”,和念书的那种“力有余而心不足”的难受感完全是两回事。
可是,当我回家把“搞体育”这一念头告知父亲时,父亲连挖苦带讽刺对我呵斥道:“你想搞体育,你看‘你的样子’像不像,你再看看电视里的那些运动员,有哪一个像你这个样子!如果你去搞体育,一定会把别人的牙齿笑掉......”。
我理解当时父亲的心情,
但是我没有听父亲的话,回到学校仍然搞我的体育训练。
没过多久,父亲知道了,于是断了我的生活费。只能是母亲给点,
但是,母亲在农村,那时的农村还很穷。
有一次,母亲为了我9元钱月生活费,放下农活到处给人借。
所以我的学生时代,其实很不是滋味,到处东拼西凑、东挪西借是常事,
这其中,包括大学四年里,我骑车上课的自行车也是曾经一起训练比赛的队友帮我从成都体育学院里偷来的,现在说起来,真是惭愧。
还好,体育训练有点补贴,比赛偶尔有点奖金,虽然很微薄,但有时也能抵挡一阵子。
尽管如此,在当时条件这么差的情况下,我依然在体育路上没有动摇过,训练极为用功、极为自觉,脑子里一根筋,坚韧不拔。
说真话,现在的我也很佩服当年的我,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坚定的信念、哪来的这么强大的力量,竟然如此的执着,如此的专一。
我当时每天早上5点多钟,一定会起床(农村的公鸡头遍打鸣),一定会自己去训练,每天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后,也一定主动去找教练训练,找不到教练就自己训练,从来没有间断过,遇到下雨,就跑楼梯。
当时有一个小插曲,至今难忘,就是有一位和我一起训练的男孩,他的身材条件好,出身也和我差不多,都是农村的孩子。
他去征求他妈妈的意见时,他妈妈狠狠地训斥了他,说他不好好学习,像个疯子一样,没出息,如果不想念书,干脆就给我回来,好好做农活,早点结婚生孩子......
结果他动摇了,犹豫了,就来给我说,算啦,说他妈妈不让他搞体育。结果他真放弃了,勉强念到毕业也没有考上大学,回老家农村去了。
我呢?
后来因为体育成绩优异,高中还没毕业就确定直接被保送进现在的四川大学。
感谢教练和老师们,还有非常支持我的几位铁杆同学,他们当时知道我的经济条件和父亲对我搞体育的态度,所以他们有钱的出钱、有糖的出糖、有奶粉的出奶粉。
今天已人到中年,经历很多,想起那段时光,感触蛮多的,至少我觉得有两点值得分享给予大家:
第一,进取态度一定要能持久:就是无论处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要保持一颗”进取心“,不管这颗进取心起初是从哪里生发出来的,有了就不要丢掉,而且要持之以恒,遇到困难甚至挫折,不能逃避;
第二,进取欲望一定要很强烈:就是想做成一件事的”欲望“一定要很强烈。欲望越强,内心的火焰就越旺。
一个人,经济困难甚至贫穷一点,可以;性格孤独内向甚至孤僻一点,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内心没有欲望、胸中没有火焰。
前面提到的和我一起跑步的那个男孩,很显然,他的这种欲望就没有我强烈。我当时是下了决心的,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跳出农门(农村)做城里人,这个欲望十分强烈。
正是因为如此,
才使得我一旦将“进取的心”用在了体育训练上以后,便心无旁骛、极为刻苦,自己去联系学校、自己去找教练也极为用心、极为诚恳。
中学,从农村到城里,我一共念了四所学校,最开始是在边远的农村学校,自己一个人到县城里去找体校、找教练,教练不认识我,我就站在体校门口,从进出的人当中挨个询问、挨个打听,最后还真找到教练,他的名字叫孔文权,是一名田径教练,虽然孔教练指导我的时间很短,但是,至少给了我“走体育之路”的信心。
当然,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被保送进了大学之后,自己强烈的”进取心“还将遭受到更大的折磨,原因还是因为“念书很困难、经济很拮据”。这是后话,以后有机会再聊,总之,最终还是走过来了。好啦,今天就聊到这里,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