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里每届兵的关系都是微妙的,新兵班长跟自己训练出来的兵是师徒关系,上下两届兵是竞争关系,同届兵则是兄弟关系。当然对外大家还是一致的,也不排除个人关系好的,但更多的情况如我上边所说。
在我们连文书是个95兵,通信员是我的同届96兵黄龙,新兵下连后因写得一手好字,被调至连部。我的退伍证上所留的字迹,就是98年当文书的他留下的,军衔由下士改成了上士,职务由副班长改成了班长。每当我看到退伍证时就在想,如果干部也跟战士一样的退役流程,黄龙会不会给我改出个中尉连长来。(偷笑)
连部由四名干部和两名战士组成,干部是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和司务长。两名战士就是文书和通信员,别看只有两个人,却是一个班的编制,文书领班长衔,拿班长的津贴,班里的大事小情都听文书的。通信员一般都是列兵衔,而且大多只会当一年的通信员,个人觉得99%的连部班都是这个样子的。
文书的身份在连里比较特殊,既得有点文化水平,能替两位主官草拟个报告、计划、总结之类的,又得有点书法、画画之类的功底,能出个板报,写个标语。
除此之外文书还管理着各类名册、档案、文件、器材、军械、库房等,那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始终挂在腰间,而且他还管理着人人都想得到的外出证。
以前当兵的人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因此连里要是贪上个全能文书,能让连长、指导员少操好多心,也能节省下大把的时间来精心修理每一个战士。
通信员既不是通讯员,也不是通信兵,更不是警卫员。因为通讯员是写文章的,通信兵是话务兵,警卫员只有团级以上干部才能配备。大家再也不要傻傻地分不清楚了。
他的主要职责是向下传送命令、指示,向上传送请示、报告、文件。除此之外,通信员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取送、分发全连的信件。相比文书,通信员的这些工作可以说是非常轻松了。而且这个职业可是在各大军旅题材的影视剧中出镜率很高的。
要说文书和通信员的共同点,那就是人机灵,眼有活,会来事,嘴上甜,还得保守住秘密。他们跟连长、指导员同一桌吃饭,相邻而睡,时刻形影不离。有时干部们还会征求下他们的意见,也算是连主官身边的红人了。就是排长也得给三分面子,更别提那些老兵了。
连里的老文书确实有才,但是比较随性,还有点懒,各类材料不到检查时,绝不主动更新。每逢检查必定连夜突击,而且还要拉上几个帮手,由他来分配任务,大家完成后他再检查质量。
连部班、连办公室、主官寝室、库房的卫生,在黄龙去了后都一并交给他承担,除此之外黄龙还要打饭、刷碗、烧水、洗衣服等等,各种杂务简直让他应接不暇,完成得不好还得被文书批评一顿,那可真叫一个脑袋三个大啊!
而文书却觉得这些事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积怨也就由此产生了。
一次团里要检查各连的“军人之家”建设情况,这属于指导员的管理范畴,主要是日常为战士送送温暖,过个生日了,生病关怀之类的,另外还有连里组织的文体活动的情况。指导员拿着各类材料一看,竟然还是去年检查时补写的,当场就将文书一顿臭损。
因为要外出组织全连施工,指导员在布置完文档的突击任务后就随车出发了。指导员走后,文书叫来黄龙,按指导员的要求给他复述了一遍,然后文书就跑到三楼悠哉悠哉地看起了电视。按他的想法是,大不了晚上回来,再要几个人一起补,明天怎么也都弄完了。
但是文书不知道的是,出了营区的指导员心里越想越没底,车还没开出多远,他就跟连长打了个招呼,然后下车自己又回来了。
进一楼左转第一个房间就是连主官办公室,这时的黄龙正坐在指导员的座位上,左手夹烟,右手拿笔,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仍旧没有半点思路,无奈之下只能翻看去年的材料,试图找到一丝灵感。这个材料的编撰,对于刚刚下连没有多久的他,确实难度颇大。
指导员悄然走到他身后,黄龙仍未发现,熄灭烟头时才猛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回头一看竟然是指导员,连忙起立,语气中带着慌乱与惊恐:
“指、指导员,回来了啊!我正在补材料,座位还给您,实在没有思路抽了一根烟。我这就去叫班长(文书)”
“不用,你坐下。”
看着黄龙语无伦次的样子,指导员并没有计较这些,也没有喊来文书。反而坐在连长的位置上,与黄龙一起整理起材料来,遇到黄龙不懂的地方他还悉心地指导一番。
两个人一边整理着材料,一边聊着天,也许是黄龙的心思都用在整理材料上,无法分心为文书遮掩,也许是他有意为之。聊着聊着,就把他到连部以后,文书的所作所为都说给了指导员。
指导员也知道了:文书此时正在楼上看电视;趁全连外出施工的时候,他拿出外出证,用连长的名章盖到假条上,然后偷偷外出;有时午休,文书的一帮老乡都跑到我们连打扑克,还有些小彩头等等。
指导员虽然表面上和风细雨,但心里早已暗暗下定决心:这个文书得换一换了,但是黄龙又能做好这个工作吗?
指导员在未与连长沟通的情况下,罕见地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因为他欣赏黄龙做事认真的态度,此时的黄龙还不知道,他已经升级为了文书。当上任文书回到连部时,他惊讶地发现指导员和黄龙正一人叼着一根烟,奋笔疾书着。指导员看见他回来后,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说。
晚上这件事就在全连传开了,并被添油加醋地传成了黄龙给文书使了绊子,惹得指导员生气要换了文书。不明缘由的老兵纷纷替文书抱不平,而我们新兵竟然有了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由于老文书下班当战士,通信员变成了文书,此时的连部内连长和指导员正在斟酌着通信员的人选,不知道二位领导谁的主意,我竟然被选中了。于是班长王峰被叫到连部,他再回到班里时,我已经变成了通信员。整个过程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被要求第二天搬到连部。
得到通知后,我虽有些不情愿,但是远没有对司训队那么大的抵触,况且连部班只有一个同年兵,日子应该过得很安逸。于是往后的日子里,连部班就有了两个列兵,同年兵也把这里当成了每日的打卡圣地,渐渐地变成了我们同年兵的乐园,而老兵却很少涉足。
我和黄龙之间并没有谁管理着谁的说法,工作一直都是商量着来,我们首先制定了每周打扫各个库房的时间表,例如周一打扫枪械库,周二打扫器材库……。然后又将每个月各个计划、总结的日期锁定,到日子就整理,决不拖延。每天的各种日常事务,也是同时出动,或是一人一天轮流值日。
唯一让我们犯难的是,我俩的文笔较差,每遇有需要发挥的内容就挠头,指导员不时地指点一二,再翻看些以往的材料,然后再一起商量下如何下笔,慢慢地也有了些样子。
一切理顺后,我还发现了连部班的各种好处,在这里早操、晚点自愿参加,公差勤务可免,白天可以随时躺平,所有战士家里寄来的土特产,都会给我们扔下一些。有用没用的消息会源源不断地灌入耳朵里,什么干部调动了,提干了,考学了。
因为要同连干部们一同就餐,我们连部班的饭菜永远是量大且肉多的。每次干部们吃完饭离开后,一群同年兵立马端着饭盆凑过来,吃得那叫一个香,我都暗暗奇怪,都是一个锅里炒出来的菜,我们桌上的咋就那么好吃哪?
不定时地炊事班还会给我们桌单独加两个好菜,最让我意外的是黄龙竟然还有专业的厨师证,没事的时候我会撺掇他去炊事班单独炒两个小菜,美其名曰给干部们改善伙食,他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这个厨艺是炊事班的众人无法企及的,看来不当通信员的厨子,不是一个好文书啊!
同时我们也利用手中的权利,对同年兵尽力帮衬,对老兵则是秉公办理。每周末开启一次的库房,战士们可以存取些个人物品,过了这个时间段就不会轻易打开。有些同年兵会跑到我们这里磨叽,实在烦了,找个没人的空档打开门,把人往里边一扔,然后锁好门,让他随便在里边掏,掏够了再找个没人的空档放他出来。
有次我俩刚把人扔进去,连长就安排了点临时的活,一忙乎就把库房里的人忘了,过了两个多小时才想起来。把人放出来后,这个同年兵一个箭步就窜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到卫生间,原来他憋尿憋得膀胱都要炸了。
排岗哨时,同年兵喜欢和谁一班岗,不想和谁一班岗,我们都尽力给他们调换,当然这不能涉及老兵们原有的顺序,要不然会犯众怒的。
这也算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了吧?即使我俩想得多多,也难免会有得罪人的时候,也有人向连长、指导员打小报告,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加上我俩各方面工作做的还算可以,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些人又对我和黄龙无可奈何,谁让我们是连长、指导员的亲兵哪!
第三年兵已经没有时间跟我们计较这些了,但是那些第二年兵却显得耿耿于怀,再加上我们这批同年兵确实有几个不太懂事的,给予他们的种种特权,还有那些不该说的事也出去胡乱的传,还给我俩起了个外号,分别是“五号首长”和“六号首长”,时间久了两批兵的隔阂就越来越大。
前文已经介绍过,我们连96兵是由刚刚提干的龙排训练的,三个月的时间他把他的傲气和霸气,连同过硬的军事技能统统传授给了我们,当然还有他那沾火就着的坏脾气。而95兵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的总人数也就10多个人。在人员的数量上他们是处于劣势的,当然在骨干的比例上他们也是处于劣势的,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能承担起班长的责任。
之所以要写到老文书和通信员之间的矛盾,是因为他俩拉开了我们连95兵和96兵之间的竞争帷幕,日后我们两届兵之间发生了好多好多故事。
待续未完
原创不易,为了能让更多当过兵的战友看到文章,共同回忆难忘的军旅生活,请动动您敬过军礼的手,帮助我。
相关文章:
兵的故事21:站岗执勤,保家卫国,站哨时发生的故事
兵的故事20: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挑三拣四,更没有敷衍了事
兵的故事19:离队申请终于获批,再见!亲爱的战友;再见!司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