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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热带榕树,本篇我们共同探讨《盐铁论》第五章《禁耕》相关内容。
所谓“禁耕”,典故出自《管子》,即田亩荒芜,生产萧条的景象。
字面意思,双方讨论的焦点是民众想要安居乐业,为政者究竟应该警惕什么。
说得具体些,到底是资本为非作歹比较可怕,还是官僚权力失控的破坏力更恐怖?
一、资本
现在让我们进入主题,这场辩论中首先发言的仍然是桑弘羊。
这里你明显可以感觉到,经过前几次交锋,他也在不断模仿贤良文学用大义名份压人的话术技巧。
刚一开口,就迅速占据道义制高点,曰:
“家人有宝器,尚函匣而藏之,况人主之山海乎?”
这句话在今天看来似乎有些多余,哪怕删掉都不影响对《禁耕》篇文意的理解。
不过在当时,贤良文学想对答必须非常小心,否则很容易陷入被动。
因为在古代“家天下”体系中,所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理论上讲,所有的土地、矿藏、民众都是君主合法的私有物品。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继续推导,朝廷搞垄断,不就等同于皇帝处置自己的东西吗?
这你要是敢反对,算不算无君无父?是不是僭越了臣子的本分?
一句话确立了自己理论的合法地位与不可置疑性后,桑弘羊继续往下阐述。
贤良文学不是张口闭口就是害民、爱民吗?那么这些“民”就真的是普通民众吗?
类似于盐、铁这些矿产,大多在深山穷泽中,非豪强不能开发。所谓:
“布衣有朐邴,人居有吴王,皆盐铁初议也。”
这里吴王估计大家都知道,就是发动七国之乱的吴王刘濞。
朐邴即曹邴氏,纯粹的民间大商人,史料记载很少,只有《史记》里提了几句。
他们家族以炼铁起步,后来又跨行业经营借贷、物流等产业,因为眼光长远,家风严谨,生意遍布全国各地。
由此可见,经过文景之治几十年的实践证明,所谓盐铁私营利民,利的实际上只有地方豪强。
如果豪强太有钱了会怎么样?朝廷甚至可能控制不住他们。
比较典型的案例如吴王刘濞,他在位期间以盐铁矿产等收益为财政主要来源,轻徭薄赋,深受爱戴。
长此以往,豪强结党营私,笼络人心,百姓到底是认朝廷还是认他们呢?
这就叫“私威”,私威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生出野心,所谓:
“私威积而逆节之心做。”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从源头入手,唯一手段就是把盐铁等产业全部收归国有。
否则豪强们一天比一天强大。后果就是:
“强御日以不制,而并兼之徒形成也。”
为了提升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论点,桑弘羊还引用了《太公阴符》里姜子牙的观点:
“一家害百家,百家害诸侯,诸侯害天下。”
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典故,篇幅有限只能简单复述一下。
大致就是姜太公与周武王谈治国,认为民一旦有10种情况必须严厉打击。
具体如民比国家还富的、民比国君还让人拥戴的、民结交官吏的等等。
很显然,每一条都是指那些已经养成了气候的地方豪强。
用现在的话翻译一下,桑弘羊其实非常倾向于强调资本的危害。
认为如果放开盐铁私营,资本将只有利于豪民,还能让这些豪民逐渐积累挑战朝廷的本钱。
二、权力
对于以上言论,贤良文学表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他们先是讲了一番藏富于民的话,天下所有的财富的确是属于天子的,这个没错。
不过天子的财富平日里要存在哪里呢?很显然,明君都是把钱藏于四海的。
这里听上去好像也是可有可无的话,删掉了同样不影响理解文意。
不过在当时,这句话很重要,必须有,因为其制约了君主无限税收的权力。
现在大家听到“藏富于民”,一般以嘲讽态度居多,认为这是豪强们蛊惑人心的说辞。
不过在古代,这的确是防止皇权疯狂扩张的重要理论武器。
否则就算是昏君横征暴敛,敲骨吸髓,竭泽而渔,你也没办法谴责他一句话。
为己方言论确立了正当性与合法性后,贤良文学也开始进入正题。
他们首先描绘了一副图景:
“天子适诸侯,升自阼阶,诸侯纳管键,执策而听命,示莫为主也。”
这个典故出处很多,《战国策》、《史记》、《礼记》等文献都有记载,描写的是天子到地方上巡游的场景。
天子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主不是客,诸侯们只能恭恭敬敬站在旁边伺候。
然后把包括钥匙、官员名册在内的家当全部拿出来,以供查阅。
如果出现了这种场景,显然说明国家非常稳定有序,朝廷统治十分牢固。
那么为政者要怎么做才能让王朝呈现这种景象呢?贤良文学说,必须杜绝垄断,放开私营。
朝廷不去垄断山海之财,就算商汤、周武王复生都不用担心。
为什么呢?你纵观历史,纯粹的资本事实上力量有限,你啥时候见他们成过事?
古代的三桓专鲁,六卿分晋,有哪一个动乱是纯粹的资本搞出来的?
桑弘羊所言,完全找错了主要矛盾。
真正恐怖的,需要警惕的是什么?是权力!所谓:
“故权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萧墙,而不在朐邴也。”
言下之意,朝廷垄断盐铁其实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你不垄断,地方上那些掌握了资本的豪强再怎么折腾破坏力也有限。
你垄断,那资本就不是纯粹的资本了,权力结合资本,一旦出问题就不是小问题。
三、供给
贤良文学这番话,事实上还间接利用了桑弘羊上文所举的,吴王刘濞的例子。
因为吴王,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一般意义上的豪强,他是诸侯,也属于萧墙之内。
换句话说,七国之乱也可以算是权力结合资本产生破坏的典型例子。
只有理解了这一层,才能将下文从逻辑上连接起来。
贤良文学这番话一讲,相当于同时在理论逻辑与现实案例两个方向上发起了攻击。
不过桑弘羊对此完全不认同,他立刻进行了反驳。
你们不是说纯粹的资本破坏力有限,权力结合资本才会产生巨大危害吗?那现实情况是什么样的?
朝廷把各行各业垄断起来了,物价就稳定了,民众也不争夺了。所谓:
“山海有禁而民不倾,贵贱有平而民不疑。”
哪怕是小孩子来买东西,官办店铺也不会有人去欺骗他,这种社会不是很美好吗?
如果放开私营会怎样?豪强涌入市场,东西什么价格都由他们自己定。
一会便宜一会贵,坐在那边就能聚敛钱财,这简直就是藏富于强盗啊!
综上所述,很显然资本的危害才是为政者要处理主要矛盾。曰:
“一家害百家,不在朐邴,如何也?”
对于这番言论,贤良文学觉得完全就是本末倒置,首先桑弘羊口中的美好社会就讲错了。
他们引用了儒家思想中很著名的“衣食足而知荣辱”理论。
具体来说,真正的美好社会应该怎么构建?最根本的就是提高民众生活水平。
只有民众变的富裕了,才能淳朴老实,和谐相处,所谓:
“国富而教之以礼,则行道有让,而工商不相豫。”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民众变的富裕?自然资源、盐铁这些行业在其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比如铁器,民众得有铁器供应才能开辟田野吧?田野开辟了才能收获粮食吧?
其他各种山海之货得提供给大家,平常吃穿用度才能满足吧?
以上逻辑是常识,无可辩驳,在此基础上贤良文学继续论述。
他们接下来的话核心其实只有一条,官办企业无法满足民间对生产工具与生活用品的需求。
具体表现大概是两个方面。
第一,官办企业僵化迟钝,活力不足。
生产的铁器压根不考虑各地土壤的不同特性,农民拿到手里非常难用,大幅降低了生产效率。
这个的确是事实,《史记》里有记载,除此以外还有质次价高、服务差、强买强卖等一系列问题。
相关话题《盐铁论》后面的章节还会详细讨论,这里不多赘述。
第二,转嫁成本,吏治败坏。
盐铁等矿产大多处在偏远地带,官营盐铁主要劳动力又是服徭役的百姓。
很多民众难以忍受痛苦,只能自掏腰包雇人前往,官吏还在里面上下其手,压低收购价。
最后产品还要由官府组织运送到各地,弄得民间痛苦万分。曰:
“愚窃见一官之伤千里,未睹其在朐邴也。”
由此可见,当官的一句话,伤害千里之地百姓的情况很常见,地方豪强有这种破坏力的从来没见过。
所以,为政者的主要矛盾,还是警惕资本与权力相结合的危害。
到此为止,《盐铁论·禁耕》篇正式结束,这场辩论中贤良文学占据上风。
桑弘羊对豪强的警惕虽然有道理,但是很明显,对于官办企业的种种弊端他没能正面回应。
那么接下来,双方还将就什么问题展开辩论呢?我们再讲。
参考资料:
《史记》
《管子》
《盐铁论》
《太公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