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鉴慧一切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怎样才能查出白癖风 http://news.39.net/bjzkhbzy/190619/7230202.html

刘鉴慧

笔名,柳荫,网名,慧惠,甘肃永昌人,中国延安文艺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多年来,喜欢文学,坚持写作,在《飞天》《西部.法制文学》《检察文学》《文存阅刊》《北方作家》《西凉文学》《生态西部》《西风》《黄土地》《美塑》《岷州文学》《凉州文艺》《骊革千》《当代金昌》《漫话永昌》《金昌日报》《甘肃农民报》《甘肃工人报》《甘肃日报》《甘肃经济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多篇,50多万字。

《重逢》

1

列车沿着千里祁连山脉穿过苍凉的戈壁,越过空旷无垠的原野,把那片片块块的庄稼茬地和掩映在杨树浓荫里的村庄撂在寂寞的身后,轰隆隆地飞驰进乌鞘岭隧道里。刹那间,车厢内陷入短暂的黑暗中,挣扎在婚姻悬崖峭壁上的梅菊也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忐忑和憧憬。

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游走了多年后聚会重逢,她想象不出同学们被岁月改变成了怎样的表情?那些激情如火的青春岁月随之从记忆的隧道里一步步走来。辩论会上的舌战,逸夫楼前的徘徊,桃花丛里的追逐,未名湖畔的朗诵,老槐树下的呢喃和嬉戏;还有篮球场上的欢呼。哦,篮球场?那矫健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再晃,那年那月那个人啊,温暖过疼痛过的那个人和那些美好的往事如动画片在脑海里一一放映。

秦军那发达的胸肌、健硕的臂膀、轻盈的动作,一个鹞子翻身即能转败为胜,一个雄鹰展翅腾空而起一握一掷一投,满球场乱蹦的篮球竟会那么顺从听话地跃入篮筐,又轻轻落地,引得对手们蜂拥争抢,他却弹着响指得意地笑着跑向外围,享受场外的女生送来赞赏的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周末的校园舞会上,精心扮靓的姑娘痴痴地期盼着和他共舞甜蜜的一刻,好让自己婀娜的身姿舞出裙裾的弧度,听他吟诵“石榴裙裾蛱蝶飞,见人不语颦蛾眉。”手腕一抖一拉转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两人早已成为舞会的焦点。通往图书馆的林荫小道里,总有打扮时尚的姑娘苦苦守候在路旁为他送上丰盛的早餐,再多看他一眼或者并肩走过。当他坐在老槐树下弹着吉他唱着流行歌曲时,女生们围拢过来伸长脖子痴迷地凝视着他甩着头发忘情地弹唱。

每当这时候,梅菊总会躲在远处树影里暗自叹息。越叹息,秦军那英俊的笑脸、魁梧的身影越是绕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汇入滨河路的人群的涡流中,挺突在梅菊的铅笔尖上,出现在窗玻璃上,洗脸刷牙时停留在镜子里,在树荫里,在同行的女伴背影里,在独自沉思的幻觉中!

最让梅菊难以释怀的是那次集体爬兰山,当同学们争相骑骆驼、照相、玩各种刺激游戏时,梅菊却一个人倚在山顶的护栏上极目远眺。蜿蜒曲折的黄河水如一条玉带由西向东穿行在大街小巷,将古老的兰城切割成南河北岸两片对襟,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密如蛛网般排列在衣襟里,黄河大桥像缝在衣襟边的纽扣,影影绰绰的人流在纽扣上穿梭。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街上的霓虹灯和居民楼里的照明灯接踵点亮了城市的夜空,高天上无数星星眨着诧异的眼。微风轻拂着青春的脸庞,梅菊默念着:“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原来,面对浩瀚无垠的大自然,一个人是多这么渺小,这么微不足道啊!难怪孔圣人会感叹“逝者如斯夫”!

“嗨,一个人躲在这里发什么呆呢?”梅菊一惊,回过神来瞥见秦军身背挎包、手提傻瓜相机、笑呵呵地站在身后已给自己拍了张剪影照,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溢满了关切和问询,“哟,好像哭啦?”梅菊这才意识到自己眼里汪着滚烫的泪水被秦军的目光摄了去,她慌忙低了头羞涩地掩饰:“谁哭了?明明是被沙子迷了眼嘛!”又偷偷转过头去抹了把眼睛,“哎,你不觉得城市的夜才是最美的吗?”

“那当然了!只有登高望远,才能真正体会到杜甫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下。’的美妙意境和孤独情怀,所以,陈子昂又发出了不朽的感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悌下。’”梅菊抢着念出了下半句。“太迟了,下山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秦军热辣辣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许和深情,轻轻地向梅菊靠过来。那一刻,两颗年轻的心在彼此的欣赏中一点点贴近。

梅菊的脑海里塞满了眨眼的星光,心被秦军传递的热量煮沸了,如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狂奔着。“咯噔”,她仿佛听到自己脚踝错位的声音,不由地“哎哟”了一声,“你,怎么啦?”“我,我的脚……”听到梅菊痛苦的呻吟声,秦军一个箭步冲过来如旋风迅猛似骤雨快捷,用他那握过篮球弹过吉他的大手掌稳稳托住了即将摔倒的梅菊。刹那间,触电似的有一股暖流迅速袭击了梅菊,在朦胧的月色下她的身体颤抖成一个大大的“S”形,高高隆起的胸脯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着。这是真的吗?她的心像空中摇曳的风筝,身不由己地轻轻靠向他结实魁梧的胸膛!那个瞬间,她分明听到了秦军节奏强劲的心跳声,触到了他燥热的呼吸,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荷尔蒙味。他会吻我吗?我的初吻将定格在这里吗?他的唇一定是很柔软很有力的。这是一个多么美好又难忘的时刻啊!梅菊软软地闭上了眼……

“嗨,你俩拉拉扯扯的搞啥地下小动作呢?磨磨蹭蹭的!”灯光和星月交辉里,梅菊轻易地捕捉到剪着齐耳短发的燕子目光里射来的妒火,她是坚守在生龙活虎的蓝球场上为秦军加油助威的忠实女生,她是敢爱敢恨的追慕者之一,也是聪明能干的副班长。梅菊又惊又羞,刹那间,心从幸福和甜蜜的梦境中坠落到惊恐的悬崖边,她慌里慌张地抽回了尚未真实贴近的自己,羞涩地朝后瞥了眼秦军。

“你来得正好,快帮忙,梅菊可能崴了脚。”秦军顺势把梅菊推给了风风火火跑过来的燕子,自己抢过她俩的包背在身上,“蹬蹬蹬”向前跑去。不一会儿又“噌噌噌”地折了回来,“嗨,你能走不?要么,我背你吧?”

“没事,我自己能行。”

“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先走吧。”其实,梅菊的心里酸溜溜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眼睛却故意不搭理秦军,言不由衷地敷衍着。

秦军看看燕再看看梅菊,说他刚才已赶到前边通知了其他同学先下山,自己的光荣任务是负责护送两位女同学安全返校。像平常那样燕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秦军笑着回应着,偶尔,回头,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察看一下梅菊脸上的晴雨表,秦军越这样,梅菊越装得毫无表情。

2

不知什么时候列车已驶出幽深幽深的隧道,清晨的阳光洒满车厢,窗外的景观越来越丰富多彩,蔚蓝色的天空上飞舞着丝绸般的白云,火红的太阳彩球似地滑过巍峨的祁连山顶,一点点冉冉向上升起,无数道霞光穿行在鳞片似的云絮里洒下万道金光,照亮了省城,也照亮了梅菊的心。省城、母校、秦军、同学们,我来了,穿过时光的隧道来和你们重逢。你们保留了多少本真颜色呢?

突然,放在座位中间小桌上的手机铃声骤然唱起了“万物生”,萨顶顶如泣如诉的歌喉灌满耳括,把梅菊从青春的脚步里拽回到现实的列车上。她睁开眼瞅了瞅,枫叶飘落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的心深深地沉浸在那段激情又温暖的岁月里,根本无心接听这样的不速电话。这次聚会重逢,秦军是否和自己一样清晰记得当年旧事?多年后重逢聚首,自己还会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吗?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先说什么好呢?握手还是拥抱?她不由地“扑哧”笑了。

电话铃声顽强不息地歌唱着,中断,又响起;再中断,再响起。

梅菊终究拗不过“万物生”的固执,极不情愿地摁下了接听键,漫不经心地问了声,“你好,哪位呀?”“是梅菊吧?我是秦军。你咋不接电话呢?”浑厚、深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里夹带着几丝苍凉几缕沙哑,既熟悉又陌生。

“……”

“……”

“秦军?”梅菊的心“倏”地震疼了,邪门了,想曹操,曹操来了。瞬间,梅菊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滑入真空状态,只有曹操两个字在闪烁,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任凭“咝咝咝”的电波传递着重逢前的沉默。

“梅菊,你,你怎么不说话?是信号不好还是……”

“我……你...你?”梅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是秦军吗?真有“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可……

“你,快到了吧?”

“嗯!”

“我到车站接你吧!”

“嗯…啊?你,你要来接我?接我?”梅菊喃喃自语着,声音很微弱,听上去有些支离破碎的感觉,人像泥雕似的僵着,不知道秦军又说了些什么,直到电话里传来了很多断线的“嘟嘟嘟”声……

许久许久,梅菊总算清醒了过来。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极力回想着刚才的电话,一点一点慢慢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匆匆忙忙挤到车厢洗漱间对着明亮的玻璃镜仔细梳理好新烫的披肩长发,淡淡化了妆,细心地涂上本色唇彩,镜子里立刻映现出一张成熟美丽的脸庞。虽然眼角爬了几丝细碎的纹线,依然掩饰不住优雅的风姿。还好吧!秦军能从人群里认出我来吗?他还是那个魅力四射的帅哥吗?

菊的心在慌乱中期待着,在忐忑中走出拥挤的列车,随着潮水般的人流走向出站口,扑面而来的凉风褪去了列车上的沉闷和燥热,一股寒气直楞楞地钻入怀中使她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她系上银灰色风衣钮扣,拽过腰带挽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目光向熙熙攘攘的人海和车流里搜寻去,心怦怦怦地直跳着。可是,好半晌了还是不见秦军的影子。这人,咋这样不靠谱呢?

“嗨,梅菊,这边!”循着喊叫声,梅菊遽然转过目光从窜动的人海里捕捉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使劲向自己挥舞着干瘦的手臂,额头上渗出的一串汗珠子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看到她向这边看过来后,快步迎迎跑过来张开双臂做出了热烈拥抱的姿势,随即,梅菊敏锐地嗅闻到了来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仿佛刚从发酵了很久的酒缸里捞出来的。她警惕地向后倒退几步闪在一旁,目光惊异地打量着来人:谁呀?概不会认错人了吧?

“我说美女,瞧你,咋这眼神哪?看外星人似的。我是班长,如假包换的秦军哪,咱俩刚通过电话的!”秦军耸耸肩,嘻嘻哈哈地满嘴油滑,脸上似乎也无风雨也无晴,“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出彩啊。呵呵!”

“你…你说…你是秦军?”梅菊的心跌碎在秋风里无法拾掇整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就是曾让自己心潮起伏深深爱慕过的那个男生?一副夸张地宽边黑框眼镜依旧不能掩藏他那深陷成坑的眼窝;掩饰不了他那松弛耷拉的眼皮和布满血丝的眼球;眼神浑浊无光,漆黑的眼袋如两条毛毛虫爬行在眼帘下。他的牙齿又黑又黄;秃顶的脑门光溜溜的,稀疏的两鬓白发比黑发更多;额头上横刻着好几道深深的皱纹;虽然兴奋地笑着,脸色依然是灰蒙蒙的不见一点血色,好像永远洗不干净似的;原本那挺拔魁梧的腰板像一张拉圆的瘦弓。一件黑白相间的条纹衬衫歪歪斜斜地套在弓上,松松垮垮的的牛仔裤书写着他无尽的邋遢、颓废和潦倒。梅菊的心被什么东西堵截在半路上,又像不小心吞了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难道时间这把无形的刀剑真的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吗?这些年里,他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磨砺?这是一个不解的谜团蛇一样困绕着梅菊,不由地在她心里播下了揭开谜底的种子。她心里的那个秦军喜欢把浓密乌黑的头发理成酷酷的板寸,或者梳理成三七分,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微微上翘成性感的棱角,挺拔魁梧的身材随时散射着无限的阳光和魅力,有时儒雅有时像个威武的少帅。

秦军发现梅菊的脸色阴悒而忧伤,一言不发地楞在人群中,既不伸手也无任何表示,只是用极其陌生的目光仔细端详着自己,他的脸色白瘆瘆的,热量十足的心骤然遇冷降温成雪,他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是什么使梅菊的天平从一个托盘跳到了另一个托盘里,悚然收回了精心准备好的热烈欢迎重逢的姿势,目光飘忽地向远处人海里扫扫,又低头瞅瞅自己的脚下,脸上讪讪的,自我解嘲似地说:“我的大小姐,二十年才重逢这么一次,你能不能施舍点笑脸啊?”又自我调侃道:“岁月沧桑人易老嘛,你就凑合着接受我这光辉形象吧!”秦军斜睨着梅菊,“嗖”地从怀里抽出香烟“啪”地点燃,歪叼在嘴角,单脚着地斜立在梅菊对面。百感交集的梅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做什么好?穿梭的人流向他俩投来诧异的目光,又匆匆远去了。

秦军的手机响了,是当年的副班长燕子打来的,询问接到梅菊没有?老师和同学们都到齐了。秦军不失时机地发泄了一句:“接是接上了,只是,梅大才女无法接受沧海桑田的变化,正在验明正身呢。”电话那端传来燕子的打趣声和嘻笑声,被阵阵秋风送入梅菊的骨髓里,心,瓦凉瓦凉的。

3

同学们欢呼雀跃地参观母校、追忆青春足迹、合影留念,班主任戴着老花镜捏着花名册辨认学生,她指着梅菊的名字足足盯了三十秒,抚掌大笑着说肯定就是你了,真的没多少变化啊,还是那么文静秀气。哦,对了,现在还写诗吗?梅菊点点头,偶尔吧,也就是个业余爱好而已!班主任轻轻拍了拍梅菊的肩,长吁一声,唉,这年月,能坚守心灵的家园,真的难为你了!

班主任讲话,班长致辞后,装修豪华的酒店大厅里人声鼎沸,来不及品尝造型精美的菜肴,三三两两的敬酒者已搅翻了井然的秩序;在酒精的作用下,同学们撕破了重逢之初的矜持表层,激昂的情绪一浪高过一浪。梅菊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狐疑地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秦军,她特别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要想办法揭开谜底。突然,她瞥见秦军端着透明的高脚玻璃杯,深一脚浅一脚一桌挨一桌地敬酒,一杯接一杯地吞咽着烈酒;每吞咽一杯酒便会不由自主地皱一下眉头;接着,再吞下一杯。

“梅菊,来,为了今天的重逢,走一个!”酒精早已染红了梅菊的脸颊,她不得不端起杯子与来人轻轻碰了碰,对在唇边微微抿了抿,浅笑着说:“情到意到就行了,我是真的不能再喝了。谢谢你啊!”

“不行不行,二十年了,连一杯红酒也不陪我喝,太不够意思了。”

梅菊偷偷向秦军睃去,正好与秦军瞄来的目光对接。她的脸“唰”地红了,转过头为难地说:“我胃不好,平时一滴酒也不敢沾的。”

“哎哟喂,这年头谁的胃好啊,我的心还不好呢!这不,今儿老同学重逢,高兴嘛。”那人大着舌头嚷嚷,梅菊心里明白这人的心结,当年被自己拒绝如今荣升为一乡之长。

“我陪你喝,怎么样?”怅然回头,瞅见秦军卷着满身的酒气如干瘦的斜塔立在身后,不由分说夺过梅菊手中的杯子,一仰脖子一大杯红酒全部喝光了。“你……?”梅菊吃惊地凝视着秦军,目光里多了些闪亮的东西,是同情还是怜悯?是感激还是敬慕?梅菊自己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滋味!那位同学又嚷开了“呔,秦军,你又不是她老公,凭啥代酒?不算,不算,倒满,重来!”秦军红着脸梗着脖子劈手抢过那人的酒杯,“咕嘟”喝下,亮了亮杯子,翻着眼白,呵呵笑着,“公平了吧,还有话说吗?”突然弯腰凑在那人耳边低语:“老王呀,你竟然拿白开水逼女同学喝酒,要不要我戳穿你呀?”

“秦军,你也少喝点吧。”梅菊关切地低声嘱咐道。

“你就放宽心吧,我呀,没什么出息,根本就是个酒囊饭袋。呵呵!”说完,踉踉跄跄地向另一桌走去……

忽听“哐啷”一声,梅菊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目光触碰到秦军遽然摔倒的背影。

“血,快,找纱布,止血。”有人惊叫着,梅菊奔过去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趔趔趄趄的秦军在摔倒时额头正好撞在了面前的椅子角上,殷红的鲜血漫过五官浸染在月白色的衬衫上。“怎么会这样呢?”梅菊失态地呼叫着扑过去紧紧抱住秦军的头,“你这是何苦呢?干吗这么糟蹋自己!”“不用担心,这点伤算个啥呀!这只是个意外,我压根就没醉。”秦军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借着大厅璀璨的悬挂式分枝吊灯光线,梅菊真切地瞥见秦军眼里涌动的两汪令人产生无穷遐想的泪水,梅菊的心潮湿成一大片泥泞的沼泽地。早有几个男同学跑过来帮忙搀扶起秦军到附近诊所去包扎伤口。

4

梅菊跑到商场为秦军买了顶宽檐礼帽遮盖了额头的伤口,一件米色条纹T恤衫,换掉了他那件被鲜血浸染过的衬衫,然后帮他清洗干净!秦军过意不去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梅菊微笑着说那就罚你陪我到黄河边散步去吧!

穿过中山大桥,梅菊和秦军并肩漫步在百里黄河风情线上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河边的自然风情里增添了若干雕琢和修饰;钢铁护栏把游人和河水彻底隔离在可望不可及的两个世界里,行人只能通过水泥台阶亲吻黄河的温润和波涛。不时碰到兜售风景照片的、拉客乘快艇的、贩卖饮料啤酒零食的;斜靠在绿树浓荫里纳凉休闲的老人;甜蜜依偎的情侣。浑浊的黄河水自西向东滚滚而去,河面上停泊着船形的“昌盛茶社”,不远处几艘快艇载着桔色马甲的游客飞驶而去,掀起两道高高的白色水浪,不一会儿便带着客人的惊叫和余兴打个漩涡又飞速靠岸。

梅菊的目光抚摸在黄河母亲河石像上,青春的影子在记忆里飞舞;伫立在黄河水车缔造者段续的石像前,大大小小的水车写满了历史的尘烟。他俩终于找到了当年那条小路,就是可以直接冲到碎石铺砌的沙滩上聊天、看书、观景或发呆的小路,还能伸手掬一捧黄河水玩耍,或挽起裤腿拥抱河水,有时也能捡拾几个漂亮的黄河石子。梅菊在心里叹了口气,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使秦军变得这样面目全非了呢?也许,在这怀念的沙滩上能够开启他记忆的闸门,揭开那难以揭开的谜底吧,如果帮他的灵魂回归本位,便是这次重逢的最大收获!我能行吗?一定能行的!梅菊在心里给自己一再鼓劲!

“约我出来只为了散步吗?”默然相陪的秦军终于拽回了梅菊翻滚的思绪,“看起来,你过得很不错?”

梅菊笑笑,“我,挺好啦。你呢?”

“还好吧,应该不差什么!”

“为什么变得这么离谱!”

“有吗?何以见得!”

“直觉,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秦军的目光里多了些柔情,“累不?到前边的茶社坐坐吧!”

“你不觉得这里更好吗?”

“那,我去要点喝的吧。”他向不远处的小摊跑去,一会儿,帮梅菊要了杯红茶,自己叫了罐啤酒。

梅菊呷了口茶水,笑眯眯地看着秦军。半晌,秦军又打起了马虎眼,哈哈,这回你的直觉不准呀,其实呢,我也过得挺好,住着三室两厅的大套楼房,开着奥迪车,珠海还有三套楼房,随时可以飞过去休闲度假;喝酒、搓麻将或者飙车。说完,一仰脖子吞下大半罐啤酒。

“没啦?”

“没啦!”

梅菊皱了皱眉,一把夺过啤酒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秦军诧异地瞪着她,嘴里依然打着哈哈,“嗨,你想喝酒我帮你要就是了,干吗抢我的?”梅菊不说话,又猛灌了自己几大口,猝然间被狠狠地呛噎了,她“咳咳咳”地咳嗽起来,瘦弱地双肩剧烈地颤抖着,眼里涌出了大滴的泪花。秦军慌忙夺下梅菊手中的啤酒罐,递上一块洁白的纸巾,柔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还你呀!”梅菊痛苦地吼了一声。

“你不欠我什么,怪我自己没出息,死要面子活受罪。以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秦军见梅菊真的生了气,眼里涌出了大颗泪珠,很动情握住了梅菊的手,“当年错失了志趣相投的你,今日重逢,我的心黑黑魆魆的,空得像个无底洞。”

梅菊的心“怦”地绷紧了,恍若在梦境里,她一下子感到一股非同一般的力量在鼓舞着她,“那时候,你在我心里是那么完美。可是你身边总有那么多漂亮的追慕者,让我望而却步不敢靠近。”梅菊内心的冲动如岩浆般烫人地喷灌而出,“振作起来,不要破坏我心里的感觉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秦军痴情地注视着梅菊,突然怒吼道:“可惜,我在她眼里却一无是处,浑身都是毛病,我做什么都是错误的啊!”堵塞在秦军心里堰塞湖终于打开了缺口,如洪峰汹涌倾泄出来了,“你知道的,我喜欢业余写点小诗小文章,她就肆意地挖苦我骂我是天下头等傻冒,都什么年代了还写那破玩意儿,给谁看呢?如今的人,谁不是两眼盯着钱心里算着如何赚钱,网络这么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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